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荒漠迷彩,头上裹着褐色的头巾,和周围的岩石的色彩融为一体,唯一不同而显眼的是他那一大把沾了不少灰尘的红色胡子。他的脸看起来很消瘦,但身体健壮如牛,只不过此刻被青木控制住了,没法动弹。
其实控制住这个人并不容易。他的精神力不弱,青木估计他和经过精神开发训练后的候彪差不多。这种人本身就反映敏锐、战斗力强悍,精神力稍加训练进步就很可怕。
“你就是佩特鲁?”青木用英语问道。
佩特鲁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算是一种默认。他看向青木的眼神不是害怕,而是不甘和愤怒。青木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明明他才是布置陷阱和持枪行凶的人。
他手里端着一把很长的狙击步枪,青木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型号。枪的前端架在岩石上,后托顶着佩特鲁的右肩。
青木把枪从他手里拿下来,熟练地把枪拆开,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地上,那里有一个枪盒子,里面放着瞄准镜和其它一些不常见的部件,但没有弹夹和子弹。
这时候,青木已经收起了精神力,不再压制佩特鲁。
佩特鲁忽然恢复了自由,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但除此之外,他更是个亡命之徒。他曾无数次面对死亡的绝境,最终却凭借他无比冷静和凶残的本性以及出色的战斗技巧逃出了死神的手掌。
他的精神力不弱,但也不是他的强项。他知道自己无法和真正的精神高手对抗,所以他才会借助塔卜这个天然的精神屏障来躲避追杀,还要在外围设下那么多陷阱。他真正的强项是射击和搏斗,这是任何一个干过佣兵的人都擅长的本领。
佩特鲁不知道对面的家伙的精神力为什么突然松了下来,但他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当他本能的惊跳起来时候,马上拧腰出腿,厚实的军用靴子踢向青木的裆部,同时右手拔出了随身带着的尼泊尔弯刀,反握刀柄,刀刃隐蔽在手臂后面,手肘横切向青木的脖子。
青木发现这个佩特鲁不但精神力和候彪相近,连动起手来的方式和能力也差不多,忍不住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他立起刚刚拆开的枪管,竖在胸前挡住佩特鲁横斩过来的一刀,右腿抬起,和佩特鲁踢过来的脚兑了一脚。
“叮”“噗”,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和沉闷的鞋子相碰的声音同时响起。
佩特鲁因为刚刚跳起来是一种本能反应,而攻击是在此基础上的临时调整,靠得是强悍的身体素质和过硬的格斗功夫,以及敏锐的应变能力,但身体毕竟在半空,平衡上吃了亏,一怼之下,库通一声跪了下去。
但他感应极快,马上就地打了个滚,离开可能被攻击的范围,翻身爬了起来,单膝跪地,一手撑在身边的岩石上,弓着背,握刀的另一手藏在背后,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
青木也没占到便宜,毕竟对方发动突然袭击,他是被动防御。当然,如果真要打的话,趁着对方倒地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穷追猛打过去,对手大概也只能借着对地形的熟悉狼狈防守。但他没有这么做,倒不是像对候彪那样起了什么收买之心,而是完全不在乎。
相较于佩特鲁,青木更关心的是周围这些看似凌乱的大小不一的石头,有点像传说中的什么阵法,暗合着某种规律。
佩特鲁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从刚才那一击,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不仅精神力强大,身手也不见得比自己差,自己看上去没什么胜算,而且对手外围还有帮手,那个女人已经上来了,看起来也不是个好惹的。
最关键的是,对面这个大热天穿风衣的奇怪家伙看上去不像马上要杀了自己的样子,那就说明他还有别的目的。
佩特鲁估计还是跟两年前他抢的那艘船有关。也许他们以为船上有什么宝贝落到了自己手里吧,如果那样的话,可以引他们从峡谷出海。
大海是他最后的依仗,只要到了海里,他就有更大的把握逃走。要知道,他是当代最著名的海盗,“红胡子二世”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佩特鲁一边猜测一边思考着脱身之计。
青木仔细观察了一遍这里的岩石,发现这些石头都深入地下,看起来浑然天成,不像是人工摆上去的。石头的表面已经风化,和海边常见的礁岩一样。
苏蕙兰这时候也上来了,皱着眉说:“这里太奇怪了,怎么会形成这么强一个空心磁场?”
“磁场?”青木讶然道。
“你当然可以认为是精神力场,但说磁场更符合科学说法,虽然两者不尽一致。”苏蕙兰说。
青木恍然点头,也觉得磁场更说得通。因为这里并没有意识体的存在,完全就是产生于天地之间的东西,自然用磁场这样的说法更具有说服力。但他始终觉得这地方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布置出来的。
不远处的佩特鲁突然不自在起来。
他刚刚朝眼前男人开过几枪,后来又动手过了两招,那个女人也差点落进他的陷阱,现在她们就在他面前自管自聊起天来,居然当他不存在一样。
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呢!
但是佩特鲁不敢有任何动作。一个男人已经难以对付,现在多了一个看起来同样难缠的女人。他刚才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女人穿过塔卜外围厚厚的精神屏障,如此的轻松,就像什么都不存在一样。难道这个女人是个精神木讷、反应迟钝的普通人?
不可能!佩特鲁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而除了这两个人以外,天上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看起来很晦气的鸟。
那只鸟突然发出呱一声长长的戾叫。
这叫声弄得佩特鲁心烦意乱,难受极了。
然后,他就看见乌鸦张开翅膀,斜斜地向下滑翔了过来,停在了那个奇怪的男人的头顶。
这看起来诡异极了——
大热天,一个男人,穿着风衣,脚上拖着拖鞋,头顶顶着一只黑得没有一丝杂色的鸟。
而居然,那只鸟开口说话了,说的还是非常标准的英语:
“Fuck!You shoot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