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许多有钱人都是暴发户,哪有什么道德素质?
  这位田老总却不一样,自打上车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开着车,完全没有竖着耳朵听我们讲话的样子。
  看来这女孩年纪轻轻,却是很靠得住。
  夏利算得上当时最好的车,我们一路朝东走,路上许多人的目光都追随着车屁股,我们的虚荣心真可谓极大地满足。
  “两位,咱们到了。”
  杏城不大,不过十分钟左右,夏利就在一条小巷停下。
  等跟着田昕下了车,我往四下一看,才发现这附近也都在施工,唯独这条开满了店铺的小巷幸免。
  在我们面前的,正是一家二层茶楼,门口的伙计见了田昕,马上乐的跟花似的:“田总,可算把您盼来了!”
  看来,这还是她经常光顾的小店?
  田昕笑着跟伙计打招呼,之后率先进了茶楼,等轮到我们,那位伙计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我,半晌嘴边才挤出一丝不太好看的笑意:“两位大师,你们这是…”
  “那位女施主有事情跟我商量,他是陪我来的。”明悟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第271章 我教育他
  茶楼伙计赔着笑,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我跟着打哈哈,寻思赶紧上楼,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我算看出来了,这人思春跟动物没啥区别,明悟现在已然是疯了,这么拼了命的“表现”,只怕很可能会害惨我们。
  田昕果真对茶楼很熟悉,这里有些破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踩上破破烂烂的木制楼梯,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都是包厢,与我在洛阳见过的类似。
  “走了。”我拉上明悟,赶紧跟上了她。
  到包厢里坐好,伙计随后到来之际,田昕果真点了壶金骏眉:“这是本地特产,和其他地方口味不同,二位待会仔细尝尝。”
  说这话时,她嘴角流露款款笑意,白皙嫩滑的鹅蛋脸上,精致的五官随着脸颊上的酒窝微微聚拢,眉眼随之一弯,好似夜半的浅浅月牙。
  连我这有家有业的都有点蒙,明悟更是看得眼神呆滞、大张着嘴,就差流哈喇子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田昕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丝犹豫。
  对了!
  我马上回过神,开始问她有关那口井的事:“田小姐,如果我没猜错,那口井不是你让人打的吧?”
  田昕似乎有些愕然,但她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对了。要求打那口井的是我二叔。”
  果然是他。
  “我们初来乍到,对工地的情况大多都来自道听途说,要是我说错了,还请田小姐不要怪罪。”
  因为我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所以这句话,是让田昕有个心理准备。
  等她再次点头,我就接着往下说:“我这位朋友之前说过,工地之所以死了几次人,都是因为那口井破坏了风水。”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作为集团副总,但凡发现与事故有关的任何东西,都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可你二叔还真不是一般人,哪怕刚才差点又要出人命,他还是没有拆掉井的打算。”
  正是因此,当田昕二叔出现时,我几乎就能肯定,这件事绝对跟他有关。
  明悟听完,也恍然大悟:“难怪他想把咱们轰走,就是怕坏了他的事?可他们不是…”
  明悟指了指田昕,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正常人都能猜得到,她二叔之所以这么干,肯定是想争家产,毕竟田家老爷子忽然病重、至今未醒,只要田昕这个亲孙女倒了,田家的产业,对她二叔而言,唾手可得。
  可明悟自小在送佛寺长大,自然不晓得人世间的种种黑暗与复杂。
  田昕愣了愣,似乎也明白了明悟会有如此反应的缘故,随后她深吸了口气,眉宇间愁色更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没必要隐瞒了。”
  她说自己父亲死的早,田家的产业本就该由她二叔打理。
  可偏偏她二叔田桂森整日胡作非为,结实的都是狐朋狗友,好人找不出一个,平日里打架闹事、嫖娼贩毒,只要是杏城的坏事,都能跟他联系上。
  正因如此,田老爷子只好让田昕担当大任。
  “二叔当然不满,这两年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好处,他都想捞点,”田昕重重地叹气,“她是我二叔,我也没拦着,他就这么成了集团副总。”
  直到最近,往日里精神健烁、身体无恙的田老爷子,居然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住院那天,田桂森就曾扬言,说田昕作为集团的二把手,却没能替田老爷子分忧,责任有她一份,并想借此上位,可惜被集团里的一些元老骨干拦住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集团里出了大大小小的事,许多元老受到牵连被开除,不等田昕查个清楚,工地的命案就接二连三的发生。
  田昕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带着哭腔,说完这些后,双手无力地抓着满头秀发:“这么多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你只是个女孩子,这些糙活,就让我替你做吧。”
  我正寻思着这些事的内在逻辑,明悟居然不声不响地去了田昕跟前,且握住了她白嫩的小手,一脸痴色。
  这个色鬼!
  我真有点看不下去了,田昕回过神时,也是俏脸通红,慌乱地收回了手:“这,这个…对对,我确实想…”
  想不到她堂堂田氏集团的老总,居然也有没经历过的事?
  倒也是,怎么说田昕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男女感情应该不怎么丰富。
  “田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但这事儿实在太复杂了,”我摇了摇头,“你二叔在本地黑白两道通吃,我们怕的倒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力量。”
  最初,我也想通过田昕找到爷爷和吴家人的动向,可如今看来,工地的怪事牵连极多,只怕足以把小小的杏城,闹个天翻地覆。
  万一不能处理地干净利索,那我们非但帮不了田昕,甚至还得跟不少权贵结下梁子,更会暴露行踪。
  可明悟却跟听不懂我的话一样,这时一边点着头,一边拍胸脯保证:“女施主你就放一万个心,这事儿交给我们,绝对万无一失!”
  “那你们…”田昕看看我,又看看站在身边的明悟,有点不明所以。
  我苦笑着刚想说话,明悟就回头瞪了我一眼,义正言辞地训斥起我来:“老孙,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不说你还穿着我送的袈裟,光是我救了你那么多回,你是不是也应该多接受我的影响,当个好人?”
  嘿!
  要不是有外人在,我真得狠狠骂他几句,可如今坐在这,喝着别人的茶,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得太死。
  “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悟转身看向田昕,立马乐的跟花似的,“女施主别担心,我这兄弟虽然不像我这么正义凛然,不过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待会我们去准备点工具,我也多教育教育他!”
  田昕抿着嘴直笑,一个字也没说,我张了张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转念一想,爷爷从小就告诉我,捞尸人一定要心存正气,否则下水之后没了底气,那也就活不长了。
  第272章 拆墙
  明悟可不光是献殷勤,他一方面口若悬河,另一方面也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很快又把手搭在了田昕肩头。
  那对瞅着田昕的眼睛,简直就跟眯成一条缝儿了。
  死秃驴春风得意,田昕可不那么自在,马上脸就红了:“大师,我只能提前说谢谢了,咳…”
  我心里也膈应得很,就让明悟把手放下,之后起身郑重地跟田昕说:“田总,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这事儿牵连众多,还希望你不要跟其他人提起我们。”
  “两位放心,我说到做到!”田昕也连忙站了起来。
  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必要久留,我推门准备出去,包厢里的明悟依旧在纠缠着田昕,似乎没发现我已经走了。
  “诶,你等等,着急啥呀…”
  直至我已经出了茶楼大门,明悟终于大步追了上来,同时也压低了声音,有些急躁地跟在我屁股后:“人家还在屋里呢,你这自己走了,咋这么没礼貌?”
  “你要不会泡妞,那你可以问问我,别动不动就摸人家手,”我头也没回,“小心人家告你耍流氓。”
  “流氓?”明悟一脸懵b,问我流氓是啥。
  我哑口无言,只能告诉他以后少动手动脚,那个年代耍流氓可不是关几天,而是要蹲打牢的。
  扯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工地不远,我问明悟:“之前你不说知道什么了么?”
  “嗯,这口井一时半会拆不了,而且就是给它拆了,那个田桂森也会再搞出别的幺蛾子。”
  明悟好不容易严肃了些:“不过你放心,工地上的风水问题,我已经想到办法压下去了。”
  我眼前一亮:“不拆井也行?”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被田桂森发现,之后再找出他暗害田家老爷子的证据,对不?”明悟白了我一眼,“看我的吧!”
  这番话,全然就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看他满怀自信地朝工地那边走,心想莫非是爱情的力量,让他那颗笨脑子开窍了?
  没过多久,等我们到了工地,老六跟那位女工正在收拾东西,似乎准备走人。
  “咋回事?”我跟明悟走进大门,明悟大喊了声。
  老六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忽然黯淡许多,接着又低下头继续收拾。那位女工叹了口气,说我们跟田昕走了之后,田桂森又回来了一趟,把他们开除了。
  说到这里,女工红着眼眶,终于哭出声来:“我,我妈瘫痪一年多了,女儿还要上学,我可咋办呀…”
  “行了!”
  老六突然大吼一声,唰地丢掉手里的蛇皮袋:“多大人了,当着孩子的面哭,丢不丢人!”
  “谁不得照顾一家老小?这样,以后一三五,我替你看着他们。”
  女工的哭声戛然而止,有些错愕地看着老六。
  懵的不止是她,明悟也同样瞪大了眼珠子,嘴里嘀咕着:“这样都行?”
  “大哥大姐,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田总会给你们个交待。”想了想后,我开口道。
  老六跟女工惊讶地看向我,异口同声地问:“真的?!”
  “对对,你们认识田总,求你们一定要帮我们求求情啊!”老六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紧紧抓住了我的双手。
  我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让他松开手之后,又看向明悟:“想让田总留下你们,就看他想让你们做什么了。”
  这事儿原本和他们没有任何瓜葛,不过要改变这里的风水布局,我和明悟肯定不方便动手。
  如果老六两人参与进来,那田桂森开除他们的事,田昕自然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