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城,环境清幽的山顶上,佳木葱郁中座落着一幢白色别墅,整个山顶仅此一幢,显得格外矜贵,也显得更加鹤立鸡群,因为山上风光秀丽的景色,山下的人经常在附近观赏游览。
别墅里很少有人走动,偶尔能看到的也只有开进开出的车子。
夕阳西斜,整个天际灰暗沉闷,白色的别墅在暗沉中显得格外的苍白幽寂,如幽灵的城堡般,随着一声惊恐的呼救,只见从别墅一边冒出浓浓青烟,直冲天际。
从透明的玻璃窗户看进去,里面似乎有火光显现,火苗四窜,迅速燎原,不过片刻,便将整个别墅吞噬。
从里面接连传出几声哀求的嘶吼声,凄厉的叫声让人不由地心生恐惧来。
大火迅速蔓延至整个别墅,这时,从别墅的后门滑出一辆特制的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面色冷峻的男人,他修长的手指在轮椅上按着什么,快速向后山奔走。
“竟然让他跑了,快追!”
从别墅周围突然冒出五六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听到这话时,几人快速追了上去。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似乎被路边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前倾,就要栽下去,忽然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扶住了他。
“有人在追你!”眼前的女孩,非常肯定的口吻。
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她,似乎怔了片刻,点头。
“他们抓住你以后会怎么样?”女孩似乎想确定着什么,可是在接触到他瞬间冰凉的目光,她不由地哆嗦了下,“算了,看那些人也不像好人,你能站起来吗?我带你走。”
说着,她扶起了他,明媚的大眼睛转了两圈,伸手将轮椅推向山下,“希望能拖个一时半刻。”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她瘦弱的肩膀撑着他,所幸他不重,而且她发现他的腿也不是完全使不上力,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眼看着就到山下,肩上忽然一重,她抬头一看,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受了伤,额头上的血迹已经遮住了半边脸,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有伤?
他伤成这样是肯定要送医院的,正想着,只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有人来了!
她刚刚把轮椅推下山,只不过是为了迷惑那些人,看来他们发现自己被骗了。
“你走吧!”男人掀了眼皮看她。
女孩抿唇,“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撑住,我带你走。”
这山上几乎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往山上走只怕会迎面撞上。
凭她还要撑着一个受伤残废的人下山,只怕很快就会被人抓住,她记得刚刚下山的时候半山腰上有一处景观池,如今天色暗沉,只要他们藏在水里,撑到那些人离开,相信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两人刚躲进水里,池岸上便多了几条人影。
“妈的,他一个残废能跑到哪去?难不成还长翅膀飞了!”
“都给我仔细点,要是真让他跑了,咱们以后还怎么混!”
水中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池岸上的人,可是渐渐地女孩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他似乎很难受,想要张口呼吸,整个身子也快速往下沉。
他本就受了伤,需要医治,她还把他拖进池子里,不过这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沉下去,那一瞬,她想也没想,伸手抱住他,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唇,将自己的气渡给他。
男人觉得呼吸畅顺了些,嘴唇上传来软软香香的触感,他试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眉眼明媚,清丽白皙的脸,那一刻,他是震惊的,从来没有人敢离他这么近,更没有人敢亲他!
可此刻他却不舍得推开他,不是因为他知道她在救自己,而是他贪恋,是的,是贪恋,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他从来未曾碰触过,直到她的唇离开他的唇,他竟然生出些许不舍和期待!
冲出水面,借着山上微弱的光线,他再次将她的小脸看得清清楚楚,深刻到似乎是用刀刻在他心头一般。
两个月前,a市
“大少,刹车好像失灵了……”
“小心,嘭!”
慌乱急喘的一声大吼,下一秒,只听得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车子像是失控了一般撞上了前面的大货车。
后座里年轻的男人紧紧地抓住安全带,却还是被甩到了另一边,电光火石之间,他整个人因为巨大的冲力被带着飞了出去,那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
眼前有人影晃动,他试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血污,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周遭的叫嚷声,接着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刺目的天花板,鼻息间溢满消毒水的味道,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只觉得全身僵硬。
这是一间vip病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非常安静。
口很干,他知道门外有人守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喊人,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怎么都起不来,不对,是他的腿没知觉,他努力地想撑开腿,洁白的床被连丝起伏都没有,他的腿?那场车祸?
他眼前骤然显现出撞向大货车的那一幕,那一刻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有那强烈的撞击感越发清晰。
他平躺着,空洞的眼神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黑曜石般深不见底的眼底讳莫如深,是复杂,是悲恸,是愤怒,那是怎样心绪无措,才能让一个原本该意气风发,沉稳内敛的男人有如此的伤痛,让人看了心疼!
他恨,从没有此刻这般的愤怒,而伤痛的背后更多的却是无力和失望。
六岁时,他的妈妈抛弃了他,不管他如何的哭泣、哀求,她还是那般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霍家大宅,他追着那辆带走妈妈的轿车,他知道,这一走,妈妈再也不会回来,她不要他了!
那天下着雨,大雨打在他脸上,一个六岁的孩子追着飞驰的车子,哭着喊着,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脸上早己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很害怕,根本不敢眨眼睛,生怕一个眨眼就连那辆车的后车灯都再看不见。
手掌破了,膝盖破了,很痛,他得忍着,他就是不死心地想追上去,想问问为什么不要他?
那辆车却一直没停下来过,连最后一眼都不让他看,那样无情决绝!
他累极了,就那样跪坐在地上,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他被抛弃了,妈妈再不会回来,再不会温柔地抱着他!
想到这些他反而不那么害怕了,有的只是怨恨,两只眼睛瞪得快凸出来,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却不再流泪,甚至将已经夺眶的泪水也都逼了回去。
大宅里焦急赶来的佣人,想要蹲下将他抱起来,却被他那样充满愤恨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从白天到黑夜,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佣人尽职地撑着伞却不敢再去抱他,他的爸爸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不想回老宅就跟你贱人妈一样,滚得越远越好!”
最后是爷爷将他抱了起来,他也不再挣扎,似乎是累极了,爷孙俩步履蹒跚地回了老宅。
当晚,他因为淋了雨发高烧,烧到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喊着什么,醒来后,他异常镇定,吃饭睡觉,不哭不闹,只是很少说话,也很少笑。
直到那一天,他的爸爸再婚,那个女人进门的第一天,将他堵在了厨房,当着他的面将一碗热水倒了自己身上,她尖叫着将爷爷、爸爸、佣人全都引了过来,泫然欲泣地说道:“别怪孩子,他还小,不懂事!”
爸爸非常生气,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当即给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将他整个人打倒在地,脑子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站起来的第一件事,他端起灶台上正煮着的热汤泼向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
他可以没有妈妈,同样也可以没有爸爸,没什么大不了!
门把手传来声响,陡然打断他的记忆。
他没有抬头去看,只听得木制的拐杖敲击地面传出有力沉稳的声音,他知道是爷爷,而后是高跟鞋有节奏地跟着走进来。
“哎哟,才一天不见,你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和你爸爸一听到你出事,立马就从外地赶了回来,怎么样?还有哪里痛啊?要不要吃点东西?刘妈呢?刘妈,怎么也没有个人来照顾?都死哪去了?”
“住嘴!这里是医院,大吵大叫的像什么样子?”老人坐在床边,手里的拐杖敲了两下地面。
“爸,你这是在怪我吗?我这不也是关心他吗!我这个做妈妈的容易吗?”女人装模作样地低着头落泪。
“好了,少说两句。”随后赶来的中年男人带着藏不住的喜悦看了一眼女人。
说完,他走到病床边,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番,笑着点头,“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就养着吧!”
“混账东西,这是你儿子,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算了,出去,你们都出去!”老人甚是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夫妻俩挑眉无所谓地离开,终于病房里清静了。
“爷爷,何叔怎么样了?”床上的男人终于开口,何叔正是他的司机。
老人叹了口气,“他死了!”
私人飞机上,年轻的助理看着闭目养神的男人猛地坐了起来,有些担心地上前,“大少,您又做噩梦了!”
男人拧着眉,有些疲惫地撑着额头,“还有多久到达a市?”
“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会落地。”
男人慢慢坐了起来,从窗户看出去,八年了,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