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唐在一片疼痛中醒来。
迷糊间睁眼,是在一个陈旧的老房子里。
头顶悬着一盏光线昏暗的灯泡,四周静得可怕。
鼻端传来异样的味道,耳边还听到细微的“嘶嘶”声。
她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还吊着葡萄糖盐水。
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钝痛感让她的动作极为迟缓。
但她心态还不错,只要没死,就问题不大。
转了一下眼珠子,她勉强地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终于明白了异味和“嘶嘶”声是什么。
床的四周洒了一圈雄黄和硫磺粉,还有些植物,看样子是七叶一枝花。
而屋子里,到处都是蛇。
它们扭曲黏腻地纠缠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
蛇眼幽幽,吞吐蛇信,纵横交错地扭摆着蛇身。
那一圈雄黄硫磺什么的,阻止了它们靠近苏唐,但估计也撑不了太久。
这些蛇眼中的贪婪和凶恶,昭示着它们已经被饿了很久,苏唐将是它们的盛宴。
有不少蛇已经张开了大口,晶亮的蛇涎滴落,散发着腥臭。
苏唐猛地绷紧了身子,本能地往后退。
她靠在床头,瞬间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对蛇的恐惧让她冷汗直下,脸色发白,甚至要失去行动能力。
唯一的出口在离她四五米外的地方,而要去到那里,必须从这些蛇群中走过。
而且,那扇门真的能打开吗?
苏唐仅存不多的理智让她看了看四周,想找找自保的事物,却发现旁边什么也没有。
整个屋子里就这一张床,再不见任何其他家具,就更不要说用以自救的东西了。
第一次,苏唐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
无能为力,不可自救的绝望。
她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蜷在床上,祈求着床边的东西能撑得久一些。
恍惚间,苏唐记起以前。
说来没人信,她以前怕死人的,很怕很怕。
于是凤川就让她在死人堆里呆了很多天,各种惨状的死人,让人恶梦不息的死人。
那些天里不论她怎么求饶,怎么拍门,凤川都不放她出去。
每天从小窗口里送一点吃的喝的进来,她要闭着眼睛才能把食物送进嘴里。
可是那些吃的刚到嘴里,她就忍不住一阵阵地呕吐。
吐得苦胆水都要出来了。
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能坐在死人堆里,面色如常地咽下食物,能安然自得地在死人身边睡着,凤川才把她放出去。
听贺北亭,那次是十五天。
苏唐不知道,这次是几天。
她只能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孤悬的灯,死死地盯着。
突然之间,那盏灯熄了。
世界一下子坠入了彻底的黑暗,半丝光线也看不见。
苏唐在暗夜里睁大了双眼,耳边吐信的“嘶嘶”声却越发的清晰,就好像那些冰冷的蛇已经爬到了她的床上,她的耳后,钻进她的身体。
死咬着牙关,苏唐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现在身边的环境。
去想君司安,去想小小,去想一切美好的事物。
想着想着,她轻轻地哼起了歌。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