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出现在客房外的门口。
昂首阔步,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眼神,平直的盯着正前方,进入客房。
这巨汉,豹头环眼,双目炯炯神,闪烁着冷电般的寒芒,面色黝黑,犹如锅底,根根雪白的络腮胡,犹如倒插在他脸部的银针。
尽管已是花甲之年的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但却神威凛然,令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随着他的走入,客厅里的气氛,也在霎时间变得威压肃杀起来。
站在墙角的夏清柳,则是芳心狂跳,有如擂鼓。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局长铁战,竟会亲自出动,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此时,铁战的手上,像是拖死狗似的,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绿毛少年。
“砰……”
铁战将绿毛少年扔在地上,洪钟大吕般的嗓音,再度响起,“这就是给夏清柳拨打举报电话的路人。”
桑德昆愣了下神,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蹙眉问,“老铁,你这话……这话是啥意思?”
“狂狮”铁战不仅是红花区警局的局长,更是他的妹夫,正是由铁战扶持,自己的儿子桑峰,才得以进入警局工作,并且一路高升,混得风生水起。
而此刻,桑德昆却从铁战对灵主的神色中,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带领我在边关的战场上,建功立业的队长是谁吗?”
“狂狮”铁战并没有直接回复桑德昆,而是转移话题,向桑德昆抛出另一个问题。
桑德昆神色微变,一丝不祥的预感,顷刻间浮上心头,难道……
难道铁战这次现身,也是为灵主而来?
桑德昆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但,无论他怎么暗示自己,却始终没能如愿。
反而越来越紧张焦虑。
无尽的恐惧充斥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眼前发黑。
一阵天旋地转。
“狂狮”铁战没指望桑德昆能回复他的提问,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困扰桑德昆多年的疑惑……
他向着叶天这边一转身,然后,昂首挺胸,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中气十足的朗声道:“队长好!”
这一刻的“狂狮”铁战,比先前更加气势雄浑,渊渟岳峙,身形犹如一座孤峰,任由风吹雨打,却依旧傲然不倒的屹立在天地之间。
一种铁血彪悍,勇猛昂扬的尚武之气,从他身上席卷而出,令人不敢直视。
“你好,狂狮。”
叶天棱角分明的脸上,则浮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重重点头回应道。
他也向狂狮铁战抬手还礼。
“队长,真是抱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省调研出差,并没不在江城,直到昨天才回来,正打算找个时间去拜访您,没想到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在我管辖的地界上,发生这种事,我深表歉意,还希望队长谅解。”
狂狮铁战的神色和语气中,都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的兴奋。
在他眼中,似乎,叶天就是至高无上的神。
叶天摆摆手,轻描淡写的回应道:“你有这份心意,也就行了。
这比亲自跑去拜访我,更有意义。”
狂狮铁战、卓东来夫妇等人,当年全是由他领导的特殊小队的成员,这些成员,在完成任务归国后,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嘉奖,成了有功之臣。
后来,纷纷离开军中,以新的身份,走向各自全新的工作岗位。
从那之后,叶天就跟这帮人,分道扬镳,没再联系。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敌国的威胁,让他们结成相同的“道”,并肩杀敌。
一旦威胁接触,他们就只能各奔前程……
“老卓和晓儿,也被人杀了,唉,世事无常,命微如蝼蚁,好好的两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我出差前,还专门跑去跟老卓喝酒,约定回来后,还会再次找他,没想到,竟是阴阳相隔,永不相见。”
狂狮铁战的声音里,带着沉痛的悲愤意味,双眼通红,一双铁拳捏得咔咔作响。
叶天根本不知道狂狮铁战离开军中后,竟会来到江城的红花区当局长,掌管一方平安。
卓东来活着的时候,也没跟他说过狂狮铁战的近况……
他更没想到狂狮铁战和桑德昆是连襟关系。
狂狮铁战一番感慨后,话题又回到眼前这场风波。
他一脚踩在地上的绿毛少年手背上,恶狠狠的咆哮道:“把你半个小时前,是怎么给警方打举报电话的事,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清楚。”
绿毛少年被狂狮铁战逮住时,就遭到一通暴打,此刻自然不敢再有半点隐瞒,支支吾吾的将桑峰与他勾结的内幕,巨细无遗的如实说了出来。
他提到的内幕,与叶天之前的推论,如出一辙,半点出入都没有。
这一刻,连桑德昆也哑口无言了。
自己的儿子,果然如灵主说的那般不堪和卑鄙……
从狂狮铁战对灵主恭敬有加的神色中,桑德昆也不指望狂狮铁战会挺身而出,为桑峰说几句好话。
想到这儿,桑德昆嘶声道:“老铁,你这次现身,就是来看我父子二人笑话的吧?”
“没有的事。”
狂狮铁战好整以暇的回应道,“我所做的,无非就是还原事实真相,还受害者一个清白。
让坏人受到惩罚。
这是我分内的职责。
与是不是为了看笑话,没有半点关系?”
狂狮铁战的回复,可谓是滴水不漏,世故圆滑,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这种一眼看上去,像个大老粗似的巨汉,竟然也有这么缜密如发的心思。
桑德昆深吸一口气,再次追问道:“也就是说,我儿的生死,与你无关?”
“天子犯法,与庶民工资,我不能因为他叫我一声‘姑父’,就对他网开一面。”
狂狮铁战气定神闲的回复道,“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不公平。
我讨厌不公。
所以,我不能做出不公平的行为。
该怎么惩治桑峰,可根据律法条文来执行。”
桑德昆气得浑身颤抖,一连说了十几个“好”字,这才虚脱似的,一跤跌坐在地。
狂狮铁战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夏清柳,意味深长的告诫道:“你呀,真是个急脾气,这次差点就把事情搞砸了。
这世上坏人很多,所以才需要我们来维护好人的利益。
要是连我们都分不清谁好谁坏,那就大大的糟糕了。”
夏清柳当然明白狂狮铁战这番话的意思,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狂狮铁战虽然没说谁是坏人,但话里话外都能表面,他说的坏人就是桑峰。
“局长,我……我知道了……”
夏清柳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小声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所有的误会都已得到解释。
这让夏清柳不得不对叶天刮目相看。
目光一转,望向叶天,嘶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还希望你能原谅我。”
叶天大手一挥,懒洋洋的回应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记住了,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要叫我姐夫。
知道不?”
夏清柳一阵无语,闭口不言。
“狂狮,谁让你自作主张,以律法条文处置桑峰的?”
正当狂狮铁战松了一口气时,叶天怫然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这次既然犯在我手上,那我就要除恶必尽,决不能留下后患。
你对这件事的掺和,到此为止,后面的事态发展,与你无关。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狂狮铁战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回过神来,当年在战场上,他跟叶天出生入死,对叶天的作风,非常了解。
叶天是个杀伐果断,恩怨分明,有恩必报,而且也从不留隔夜仇的人。
既然叶天要处死桑峰,那么,当今世上,绝没有人敢出手阻拦。
他狂狮铁战在队长眼中,就是一只蝼蚁,根本说不上话。
与其在多年后得罪队长,还不如就此离开,置身事外。
桑家父子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就该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到这儿,狂狮铁战向着躬身行礼后,冲着夏清柳一招手,然后带着夏清柳,阔步离开客房。
与此同时,叶天拨通了二货的电话,“我要你在日落之前,让桑家堡,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你能做到吗?”
“能!”
电话那头的二货,兴奋如狂的回应了一个字。
而一旁的桑德昆,直到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之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竟然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利,像个傻逼似的,挑衅灵主的权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以灵主出神入化的手段,再怎么孤军奋战,也不是他这种卑微的灵奴,能应付的。
但,他醒悟的时间,已晚。
与二货结束通话的叶天,炯炯有神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桑德昆,“我允许你自我了断。
太阳落山前,你就能和你的族人,在黄泉路上结伴同行了。”
桑德昆无力的瘫坐在地,眼中有老泪纵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灵主有令,他不敢不听!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桑德昆发出一声满是怨毒和仇恨的咆哮,紧接着,一掌挥起,拍向自个儿的脑袋。
“喀嚓……”
爆响声中,桑德昆的脑袋,应声爆碎成渣,红白之物,疯狂飞溅四散。
再之后,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向前扑倒在地。
叶天象征性的拍拍手上的尘埃,一巴掌隔空拍向奄奄一息,无力动弹的桑峰。
与此同时,叶天已经搂抱着裴依航的纤腰,从窗口处飘然而出。
下一秒,“嘭……”的一道闷响,从桑峰体内传来。
桑峰体内,似乎安装了一枚炸弹。
闷响声中,他的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化作一地细碎的血肉。
整个场面,显得非常的血腥残忍,犹如屠宰场。
——
酒店楼下的警车内。
夏清柳黛眉紧蹙,心中念头百转,欲言又止好几次,这次鼓足勇气,颤声问,“局长,您的队长,究竟是什么人。
他似乎不是人。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狂狮铁战,收敛起脸上狂放不羁的深情,顷刻间就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满脸的崇拜和景仰,意有所指的回应道:“他本来就不是人。”
夏清柳素手掩口,发出“啊”的一声低呼,瞠目结舌的望着狂狮铁战,“那他是啥?”
“神!”
狂狮铁战眯眼望着车窗外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果断坚毅的回复了一个字,稍作沉吟后,又补充道,“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
夏清柳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开口。
狂狮铁战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慌乱的心神,再次说道:“世人通常都说他是无所不能的像神一样的男人。”
夏清柳的眼中,掠起道道惊骇欲绝的目光,颤声道:“他……他……难道……难道就是……不死邪神叶天?”
狂狮铁战无力的点了下头,算是肯定了夏清柳的猜测。
而夏清柳则身子一颤,直觉手脚冰凉,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她在警局工作,当然知道叶天这段时间以来,在江城境内搅动起的一次次腥风血雨。
而她这次竟然在杀人如麻的邪神面前,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她不知道是邪神已经转变了杀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局长,桑队长父子二人,会死吗?”
夏清柳弱弱的小声问。
狂狮铁战无声的点了下头,并不言语。
夏清柳定了定神后,颤抖着双手,拨通了姐姐夏清瑶的电话,嘶声问,“姐,你跟邪神叶天是什么关系?”
——
此时的叶天和裴依航,也同样坐在车子里。
裴依航轻抚着砰砰乱跳的胸口,蹙眉问,“你真的打算没了桑家堡满门?”
叶天眉峰轻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会不会招来麻烦?”
裴依航有些担惊受怕的小声问。
叶天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若无其事的回应道:“我的麻烦那么多,即便再多出铲除桑家堡这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桑家父子二人,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吧。”裴依航深感无奈的感慨道。
叶天蹙了蹙眉,轻叹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
当年诸神之战爆发时,桑德昆临阵脱逃,苟且偷生,他能活到现在,已是我格外开恩了。
即便他这次不现身,我也会找他索命。
不灭他满门,难消我心头之恨。”
关于诸神之战的传闻,身在国安的裴依航也捕风捉影的听到过一些,但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就连她的顶头上司尉迟重,也不清楚。
想到这儿,她整理一下思绪,将内心的疑惑,向叶天这个当年的亲历者,问了出来。
不问不打紧,这一问,叶天的回复,再次颠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