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短短两句话,每个字说出后,都足足间隔了三秒钟后,才说出第二个字,整整两分钟后,一道修长挺拔,犹如刺破苍穹的利剑般的身形,才站在玻璃门口。
一身青色的牛仔服饰,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的中年人,怀中抱着一把四尺长的铁剑。
一尺长的剑穗,呈现出暗红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而出,显然是被鲜血浸染而红。
若说那是“剑”,实在有些牵强。
确切的说,那只不过是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皮,手持的一端,用竹片夹紧的“剑”。
若是不知底细的人,只会把中年人怀中的“剑”,当成玩具。
然而,在段家,在整个江城武道界,凡是知道中年人来历的人,绝没有人会认为他随身携带的“剑”是玩具,谁若有这种想法,必死无疑。
很多年前,曾有人试图验证他怀中的“剑”是否能杀人。
最终的结果是,他一剑刺破三十七人的咽喉。
那三十七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咽喉受损,直到三天后才在凌晨,同时因为咽喉处毛细血管,悄无声息的逐步扩张崩裂而死,整个脖颈都被累积了三天三夜的剑气撑爆。
自那之后,再也无法敢质疑他的实力。
见到家族行踪最神秘的段红福现身,众人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段红福,也就是传说中的段人屠,今年五十一岁,由于长年的剑道修炼,并未出现他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疲态倦意,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光华四射,无人能撄其锋。
谁也没想到,向来从不参与家族事务,自由散漫的段人屠,此刻竟然悄然出现。
而且,一出现就站在了段长生的对立面。
即便是段长生,这个时候也神色微变。
一个人的名字,有可能起错。
但外号是绝不可能起错的。
段人屠,人如其外号。
人屠二字,取自于人间屠夫之意。
一旦杀性爆起时,掌中一口斑驳锈剑,六亲不认,见神杀神,见佛杀佛,除非闭关修炼的段家第一代高手出关,否则整个龙江庄园内,无人能与他抗衡,即便某些人的实力强过他,宁可保存实力,也不愿贸然出手,以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那就大大的不值当了。
按理说,以段人屠的各方面的综合实力,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金风细雨楼,但他武力强大,谁也不敢阻挡他的脚步。
金风细雨楼周围的保镖,在段人屠面前,倘若不被吓得尿裤子,那就值得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了……
段长生有些头疼,故作平静的眼神望向段人屠,试图说服段人屠,于是温声细语的开口道:“九侄儿,你怎么也来了?这趟浑水,我觉得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免得引火上身啊。”
段人屠与段剑青都属于段家的第三代传人,在同一辈中,排行第九,所以段长生称其为九侄儿。
以段人屠独来独往的孤僻性子,与段长生的叔侄关系,自然也不会融洽到哪儿去。
段人屠一脉,属于段家外系,很多年来,始终无法进入段家的核心阶层,父母早逝,三岁而孤,幼年时曾受到段剑青之父段长龙的抚养,正是在段长龙的庇佑下,才得以安身立命,长大成人,也正是因为段长龙的引荐,才追随江湖奇人逍遥子学艺……
按理说,段长龙有恩于他,他应该报答段长龙的恩德,但自始至终,他与段长龙一脉的关系,形同路人,即便是与跟他一同成长起来的段剑青,也毫无交集。
段人屠绝情于人事,痴情于剑道,所以能有如今的成就。
唯一与他关系近亲的人,就是段红袍。
段红袍也是他那一脉的。
同样也是孤儿,年长于他。
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
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英雄豪杰。
二十年前,傅青书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戏了段红袍。
剑道初成的段人屠不顾师傅逍遥子的阻拦,一人一剑,闯入傅家,将傅青书碎尸万段,毁掉傅家禁地,然后全身而退,扬长而去。
段人屠也因此一战成名。
他这一生,最大的软肋,就是段红袍。
段红袍至今未婚,独守空闺。
段家之人,谁都明白,倘若段红袍和段人屠,不是存在血缘关系的话,这两人早就双宿双栖了……
“这人世间,有哪儿是某家来不得的?”段人屠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迟缓,犹如剑光闪烁般的眼神,牢牢锁定在段长生身上,“如果有,还请大伯指教。”
段人屠虽然口中说,请段长生指教,但语气和神色间,却没有半点恭敬谦卑的意思。
在段家能够当面与段长生争锋相对的人,并不多见,偏偏段人屠就是其中一个。
段长生略显尴尬的干笑一声,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窘态,强行镇定,恭维道:“这世间,谁不知道九侄儿,一代剑道宗师,纵横武道领域,你想去什么地方,谁还不得夹道欢迎你?”
“某家收到你发出的通告了。”段人屠没有搭理段长生,目光一转,落在执掌段家刑罚的段长虹身上,“四个一家,违背家规,理应受罚,某家无话可说……”
段人屠的声音,戛然而止,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话并没有说话。
段长虹轻咳一声,正色道:“小九,老夫行使职责,向来公平公道,任何人都挑不出半点瑕疵,你若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
在座的各位都是段家的核心高层人物,你的话,若是有道理,站在段家的立场上考虑。
大家都会力挺你。”
本想置身事外的段长虹,也随着段人屠的现身,改变了主意,从刚才段长生和段人屠的对话中,他完全感受得到段长生对段人屠的畏惧。
既然有人能压制住段长生,而他也乐意主动向那人靠拢。
但站队这种事,以现在还不算明朗的局势来分析,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以免到时候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说,好说。”段人屠冷冷回应道。
眼看着即将被自己掌控局势,又被段人屠搅了局,这是但此时绝不愿看到的事。
段长生目光一凝,盯着段人屠,噶声道:“九侄儿,你究竟想干嘛?”
段人屠还是没有没有段长生,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某家想保下段剑青一家,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不行!”
段长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前一秒他还想力挺段人屠,而现在段人屠又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让他勃然大怒,“证据确凿,连当事人自个儿都无意辩解,更何况这是白纸黑字的家规,莫非你想篡改家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