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林木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眼睛上下左右的滚着,估计脑内已经脑补了几万字的可能性,丁茵犀为什么要止吐,难道说……?
丁茵犀结结巴巴的打断了万俟林木的“畅想”,说:“其……其、其其其实……我有厌食、症……吃吃吃、吃东西就会想、想吐吐,所以随身带……带……”
丁茵犀有厌食症,怪不得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像是个未成年一样。
丁茵犀说起这个香膏,抬起头来,竟然没有挡着脸,自卑的面容也舒展开来,说:“是……荼芜给我做的。”
他的话只打了一个结巴。
荼芜……
丁茵犀说到这里,脸上登时浮现出一抹僵硬,刚刚舒展开来的表情也慢慢的龟裂,一点点的碎成渣渣。
荼芜并不在他们身边,已经离开了。
丁茵犀下示意的提起荼芜,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好像不提起来就可以不痛苦一样,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丁茵犀最擅长。
丁茵犀用袖子蒙着自己的脸,闷闷的说:“小……小、小时候……吃……吃香灰太、太太太多了,所——以得了厌、厌食食症……”
丁茵犀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童年,小时候被父亲虐待,他的父亲与香人族长失之交臂,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丁茵犀身上,对丁茵犀已经不是苛刻,而是虐待。
丁茵犀因为被逼吃香灰,嗓子都烫坏了,后来还得了厌食症,只要一吃东西就会想起吞香灰的滋味儿,久而久之害怕吃东西,吃了就会吐,一度骨瘦如柴营养不良。
即使后来,他的父亲死了,丁茵犀终于得到了解脱,他还是不能正常吃饭,每每吃饭,都像是上战场,有的时候一顿饭吃下来,整个人都会脱力,仿佛从汗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
之前万俟林木和温白羽已经听过丁茵犀的身世了,不过其他人没有听说过。
小白先生义愤填膺的说:“这特么是爹么?猪狗不如!比我家那个老不死的还坏!”
小白先生对“坏爹”特别有共鸣,因为他的父亲曾经要杀了他,来复活自己的妻子。
不同的是,丁茵犀的父亲,到死也没有大彻大悟,而小白先生的父亲已经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丁茵犀蜷缩在一起,好像是一个蜗牛,把自己缩进壳子里,说:“后……后——后来,荼芜他做、做了香膏……”
丁茵犀雕刻了荼芜之后,荼芜变成了丁茵犀的傀儡,一直忠心耿耿的跟在丁茵犀身边,也是因为荼芜的忠心,让丁茵犀渐渐的嚣张跋扈起来。
荼芜就是他的犬牙,丁茵犀感觉到自己也有嚣张的资本。
那段时间荼芜对丁茵犀真的无微不至,因为知道丁茵犀吃不下饭,还特意研制了这个香膏,荼芜做了很多次实验,反复调配,每次丁茵犀想吐的时候,只要闻一闻立刻就会止吐。
然而现在……
丁茵犀抓着手中的香膏,香膏盒子还在,荼芜却不在了。
丁茵犀喃喃的说:“希望……他、他能……找到一个比我好的主人,不、不不……他自、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主人。”
说起这个,丁茵犀非常感慨,万俟林木拍了拍他的肩膀。
外面的虫子非常有耐心,竟然还没有离开。
眼看着天色慢慢黑下来,大家已经在山洞里蹲了一下午,天都黑了,那些虫子却没有散去的意思,岿然不动的趴在石林和大树上和他们对峙。
万俟林木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罗参站起来,说:“我看这个洞窟很深,说不定有路,我先进去看一看,大家在这里等等。”
“不行。”万俟林木拉着罗参,说:“现在不能单独行动,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其他人也同意,大家整理了一下背包,打开照明工具,把手电绑在手臂上,顺着幽深的洞窟往里走。
洞窟是天然形成的,非常幽深,地形也比较复杂,地上并不平坦,罗参拉着万俟林木,说:“小心,抬脚,前面有块石头。”
万俟林木说:“其实我的眼睛能看到一点点了。”
“真的?”罗参立刻去观察万俟林木的眼睛。
万俟林木的眼睛还是蒙着一层什么东西,有点失焦,看起来比平日里温柔特别多,凝视着一样东西的时候,有一种柔情似水的错觉。
万俟林木说:“只能看到一点点,而且特别模糊,好像高度近视一样。”
在万俟林木眼里,大家都是糊成一团的,眼睛鼻子嘴巴是分不清楚的,但是能看到大体的轮廓,就好像一个高度近视外加散光,他看东西眯着眼睛,因此有一种深情的错觉。
大叔叔万俟景侯是过来人了,说:“烛龙的蒙眼都是这样,慢慢就好了,看你这样的速度,最多两天,蛇蜕之后蒙眼就会解除。”
“蛇蜕?”万俟林木说:“我还要蛇蜕?”
万俟景侯解释说:“蒙眼是生长的证明,烛龙的蒙眼都伴随着蛇蜕,蛇蜕之后就会复明。”
万俟林木虽然有烛龙血统,但是他从来没有蛇蜕过,听起来像是“玄学”……
大家正在讨论着蛇蜕和蒙眼的问题,无启突然说:“洞窟改变了,这里是人工开凿的。”
人工?
这鬼地方竟然由人工开凿的洞窟,万俟林木说:“难道是墓葬?”
无启抬起手来,他身材高大,一抬手就能触到洞窟的头顶,轻轻蹭了一下,说:“不是墓葬,开凿的非常粗糙。”
“白高兴了!”小白先生说:“还以为因为我的功劳,误打误撞找到了凤凰墓呢!”
罗参抬起手来,用手臂上的手电去照四周,观察了一下,说:“看这种开凿手法……这里是个矿洞。”
“矿洞?”万俟林木的眼睛瞬间雪亮起来,说:“金矿?”
罗参被万俟林木财迷的模样给逗笑了,说:“不是金矿,看这里的岩石,和金矿床的诧异还是挺大的。”
万俟林木:“……”失望!
万俟林木说:“怪不得这么幽深,原来是个矿洞,那里面不会是死胡同吧?”
现在谁也说不准,只能走走看了。
“啊!”
咕咚!
有人突然大叫了一嗓子,四周太黑暗了,还阴森森的,小白先生被呐喊声吓得后背发麻,一股鸡皮疙瘩直窜上来,小白先生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也不甘落后,“啊——”也大喊了一声,直接往前一蹿,“嘭!”抱住了温石衣的后背,八爪鱼一样,双腿还夹在温石衣的腰上。
“啊啊啊啊——鬼!鬼!什么东西!十……十一,咬他!!”
温石衣:“……”
众人都被小白先生的喊声吓了一跳,真的吓得一个哆嗦,果然人吓人吓死人!
大家用手电照着小白先生,小白先生感觉“啪啪”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别……别拍我……十一你咬他了没有!?”
温石衣的声音说:“我咬什么?”
小白先生有点迷茫,自己明明抱着温石衣呢,温石衣的声音怎么从后面传过来?
小白先生慢慢抬起头来,定眼一看,登时又是“啊!!”一嗓子,吓得猛地松开手,“咕咚!”跌在地上,摔了一个大屁墩儿。
就说刚才抱着手感不对!
小白先生抱着的根本不是温石衣,而是一个骷髅。
因为黑灯瞎火的,小白先生又害怕,所以直接抱错了人。
“骷……骷髅?!”小白先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在温石衣后面,揪着他的衣服大喊:“怎么特么有骷髅啊!”
刚才有人惊叫,其实就是因为丁茵犀看到了这个骷髅。
骷髅站在地上,并不是倒着的,丁茵犀走着走着发现他们多了一个人影,吓得大喊出来。
没有斗篷和傀儡加成的丁茵犀,就是一个自卑又驼背的小结巴,吓得大喊出来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谁也没想到小白先生直接对骷髅“投怀送抱”了。
万俟林木说:“多大点事?矿洞里能不死人么?”
自古以来,矿洞都是发家致富的大生意,但是这种大生意往往比较缺阴德,当然是因为矿洞一不小心就会塌方,被砸死的苦力不计其数,尤其是在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
罗参淡淡的说:“这个矿洞阴气很足,肯定还会有很多尸体。”
小白先生揪着温石衣的袖子,说:“要……要不然我们还是从外面走吧,万一起尸了怎么办?”
温石衣笑着说:“往外走?不用等矿洞尸体起尸,你就被香草虫啃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小白先生:“……”
小白先生可怜兮兮的扒着温石衣,刚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就蔫儿了,一副很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可怜模样,其是温石衣还挺受用的,免得小白先生总是不好好跟着自己到处乱跑。
果然,前面还有尸体。
不止一具。
很多……
“这边也有尸体。”
“这边有两具。”
“这……这——”丁茵犀的声音打着结巴,带着颤抖,幽幽的扩散在黑暗的矿洞中,说:“这……里——有、有很多。”
众人听到丁茵犀的声音,快速围拢过去,丁茵犀捂着脸,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这么多!?”小白先生第一个喊出声来。
万俟林木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一团,说:“有多少尸体?”
罗参说:“大概……几百具吧。”
“几百?”万俟林木也惊讶了,怪不得小白先生喊得那么大声,一点儿不是他大惊小怪,真的是因为尸体太多了,太触目惊心。
小山一样堆在一起,大约五六十个尸体堆积在一起,一共分了好几堆儿,蔓延开来,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积尸如山。
怪不得万俟林木看不清楚,因为这么多尸体堆在一起,轮廓都堆叠着,根本分辨不出来。
白先生感叹的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矿洞?但是这么多尸体堆积在这里,整个矿洞又很完整,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塌方的现象,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无启蹲在地上,突然说:“刑具。”
尸体旁边还有东西,是腐烂的刑具。
古代挖矿的一般都是奴隶和罪犯,按理来说,有人监工,采取一些暴力手段都是正常的。
但这些刑具,不只是监工那么简单。
万俟林木说:“难道说这里不是矿洞,而是一个牢房?”
罗参皱眉说:“看岩石分部和挖掘的手法来说,应该是矿洞无疑,不过也不排除别的用法。”
或许这里早年的确是矿洞,不过因为开采的缘故,已经没有矿了,他们刚才一路走过来,也没发现什么矿,全都是岩石,所以矿洞被废弃,变成了牢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