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龙见钟情已经准备好了,江琇莹还在手忙脚乱地穿针,喊道:“开始!”他跟钟曦的立场一样,是向着钟允的。
江琇莹终于穿好线,决定绣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梅花,她在绣架上构了一下图,开始下针。
钟情虽然临时抱佛脚地跟柳梦娇学了一点速成的,真绣起来,发现还是有点难,扎了好几下手指。
像婉嫔说的一样,两人不相上下,其实都是一样糟糕。
江琇莹绣着绣着,那针在她手上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好几次刺歪了,一不小心扎在了指尖上,传来刺痛,忍不住“啊——”了一声。
钟情掀了下眼皮子,又翻了个白眼,心里说,矫情个屁。
——
柳梦娇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哪只刚一回到帐子,一把冰凉的剑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仰着头,一动不敢动。
待看清楚持剑的人,说道:“世子。”
“世子不是去狩猎了吗?”
钟允没理她,将一瓶毒药扔在地上,那毒很快将地毯灼出了一个洞。
柳梦娇心里一惊,她涂在江琇莹的绣针上的毒药被掉包过了。
柳梦娇看钟允眼里有杀意,赶忙替自己解释:“是五公主交代我办的,她恨江琇莹抢了周义衡,想要她的命。”
她十分害怕,她买毒药是让身边几个跟了好几年的心腹去办的,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她手上,不敢出卖她。钟允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手上的势力竟然已经强大至此了吗,皇宫里究竟有多少他的人。
钟允将手上的剑往下压了压,柳梦娇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血珠子顺着刀锋往下滚落。
柳梦娇从来没被人这样把刀架在脖子上,还被割伤了,她替自己狡辩:“真的是五公主干的!”
她眼里涌上来一片水花:“世子,你当真为了江琇莹要这样对我吗?”
钟允又将剑往下压了压,声音冰冷,仿佛结了三尺寒冰:“不要拿你自己跟她比,你不配。”
柳梦娇脖子上又是一疼,她开始哭:“我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也是喜欢过我的。”
钟允看着柳梦娇:“你还敢提?!”
“你冒充了她,让我误以为是你救了我。”他的每一个字说得都很心痛和艰难,“也是我眼瞎,认错了人。”
柳梦娇心里一凉,哆哆嗦嗦道:“你,你知道了?!”
她又开始哭:“我那时候,我那时候是太喜欢你了。”
柳梦娇见钟允不肯放下手上的剑,又哭又哭:“世子当真是要杀了我吗?”
钟允收了剑,理智告诉他,柳梦娇现在杀不得,她的死会连累到江琇莹。
“倘若你再敢打她的主意,你柳家一门,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柳梦娇擦了擦眼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着实被钟允吓到了,也看出来他对她根本没有一丝旧情,他说杀她一门,是真的能做到的。
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身边的人有多少是钟允的,包括皇帝身边,整个皇宫,被钟允控制住了多少。
她站着不敢动,看着他挥剑,没看清他做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地上落了一片黑色,那是她的头发。
他削了她的发。
柳梦娇摸了下自己被斩断到耳根的头发,差点昏了过去,头发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女子无故落发,解释不清缘由,是大不详。
他这样做无异于让她去死,她还不如被他杀了。
柳梦娇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头,想大哭,又怕发出声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
他太狠了,他对她太狠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他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魔,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外面有心腹宫女低声说话:“娘娘,方才我听见山坡那边传来声音,乱糟糟的,应当是毒发了,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
宫女说着,掀开帘子,看见披头散发的柳梦娇,那头发还是被斩去了的,脖子上一道红痕,刀口还在滴血,柳梦娇的眼神也不太正常,宫女吓得发出一声惨叫:“鬼啊,鬼附身了!”
她其实是钟允的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喊得十分卖力,边跑边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附近的人听见,见这宫女吓得失魂落魄的,全跑过来看:“什么鬼,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
帘子被掀开,柳梦娇一幅鬼样子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彻底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叫:“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混在人群里落井下石:“贵妃娘娘被鬼附身了,脖子上那个红色就是鬼用线勒出来的。”
“头发,娘娘的头发没了,鬼削头,瘟神,是要死人的!”
鬼上身是为不详,皇宫里十分忌讳这个,谁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
柳梦娇蹲下来,哆哆嗦嗦地捧起地上的头发:“没有,本宫好好的,好好的!”
她越这么说,越显得她行为疯癫。
这终于成功地把皇帝引过来了。
皇帝皱着眉头,厉声道:“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心想,柳梦娇这回可栽了,她可终于栽了,如此不详,疯癫,少说也要被打入冷宫。
柳梦娇知道皇帝不信鬼神那套,她这幅样子,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敢把钟允供出来,只能跪在皇帝面前哭:“皇上近来冷落臣妾,看都不看臣妾一眼,臣妾伤心难过,不想活了,拿剑自刎,又觉得不应该死,应当削发为尼,终日为皇上诵经祈福。”
“这才,这才变成了这样。”
皇帝本性多疑,不是很信柳梦娇这套说辞:“今日春蒐,削发是为不详,罚你去安然寺为我大夏子民诵经祈福,什么时候头发长出来再回宫。”
说完转身走了,背影十分冷漠。
围观人纷纷猜测,柳梦娇这回是真完了,柳家也很难再翻身。
另一边,江琇莹和钟情绣好了各自的绣品,钟曦嘴里叼着一片树叶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饶是他嘴甜,也没忍住要说:“姐姐,你那个梅花花瓣绣歪了,没长在茎上。皇姐你线头没剪,团成大疙瘩了,要扣分的。”
江琇莹和钟情赶忙拿起针线剪刀,手忙脚乱地补救。
裁判许玉龙喊道:“都别动了,比赛结束,再动违规,请两位选手交上绣品,看看谁比谁更差。”
第47章 他瞎了,真瞎了。
许玉龙手上拿着两件绣品, 江琇莹绣的是一棵歪了花瓣的梅花树,钟情绣的是一只没有尾巴的大老虎。
许玉龙看来看去,两件各有各的差:“梅花栩栩如生, 花瓣十分活泼。”活泼得都从花茎上蹦下来了。
“大老虎栩栩如生, 长得十分有特色。”
“两件都是不可多得的臻品。”
许玉龙心里想,反正这绣品要是做成帕子给他用,他是打死也不会用的。
他实在分不出来哪副更差一点,转头看见钟允骑着马从旁边跑过去,喊了声:“阿允, 来一下。”
钟允被许玉龙这声阿允肉麻得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他下马走过来, 听完许玉龙的话, 看了看这两件绣品,不用看他也能答出来:“明显江姑娘的这幅梅花图更美, 这花瓣像活了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绣工。”
“你拽我袖子做什么?”
钟允看了一眼许玉龙的手, 不悦地皱了下眉,甩了甩袖子:“松手。”
许玉龙是想提醒钟允,这两位祖奶奶赌的是周义衡, 谁赢了周义衡就是谁的了,照钟允这么说,明日世子妃就要和周义衡拜堂成亲了。
江琇莹走过来, 笑了笑:“世子好眼光。”
钟允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神, 她夸他眼光好,还对他笑得这样甜,这满山的春花好像在一瞬间全部绽放了。
钟情不愿意了,撇着嘴说道:“堂兄你与江姑娘是旧识,你自然要偏颇她。”
钟允一脸公正:“我说得都是实话。”
钟曦摘掉嘴里的树叶子走过来, 对钟允说:“堂兄你要不要再看看。”
说完贴近钟允,在他耳边说出了她们的赌约。
钟允:“......”
江琇莹必不可赢,他又说不出她的绣品不好看这种话,在他眼里,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好在这时,赵安在远处喊:“世子,前方有人发现凶兽的踪迹。”
钟允牵过一旁的马,翻身上去,背了背身上的弓箭,策马走了。比起帮她赢或输,给她挣一份爵位才是最重要的。
钟允一走,许玉龙又被难住了,他是裁判,总要在选出一位优胜的:“在下认为,五公主的绣品神韵十足,更胜一筹。”
钟情对江琇莹抬了抬下巴:“你输了,周将军是我的了。”
江琇莹不让:“世子一票,许公子一票,只能算持平。”
钟曦抓了抓头:“要我说,你们这个比赛一点意义都没有,至少得征得周将军的同意,赌约才算成立。”
江琇莹同意这个说法,她感觉周义衡应当是喜欢她的,他说五公主刁蛮任性,不想与她一起。
钟情自然也明白,她心里难受,嘴上倔强不服输:“你等着吧,他肯定是我的!”
“本公主不爱与你这娇娇女玩,没什么好玩的,我这就去找周义衡,与他一同抓凶兽,活捉了那只臭狗熊。”
说完转身走了。
江琇莹看了看钟情,她的身姿十分矫健,头发束成长马尾,行走间显出几分英姿飒爽。就连皇帝都曾发出遗憾,可惜五公主不是男子。
这意思很明显,倘若五公主是男子,皇位不一定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中间选一了。
江琇莹正想着,眼前突然闪过去一道鞭子,直直朝着她身上来,力道十分狠厉,抽在身上不死也得留道要命的疤痕。
她抢不过她,竟然要对她下杀手了吗。
许玉龙和钟曦站在一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去救江琇莹。
江琇莹吓得一缩,只见那鞭子偏了方向,落在了她的脚边,紧接着,一道青色的长长的影子被抽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那青色的影子落在不远处的守卫身上。
守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睛一看,差点吓死,竟是一条两指粗的蛇,看那蛇身上的花纹,还是一条剧毒的毒蛇,倘若被咬了一口,不死也得废。
江琇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方才要不是五公主出手,她的腿就被毒蛇咬到了。
她们是情敌不假,她救了她也是真,江琇莹感激道:“谢五公主相救。”
钟情收起鞭子,居高临下道:“别,我这可不是为了救你,是怕有人死在春蒐上,沾染晦气,对大夏的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