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看见房内点了灯,外面已经黑透了,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悦瑾答:“戌时。”
江琇莹赶忙起来:“我睡了这么久。”连晚饭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悦瑾让丫头去准备饭菜,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期间周将军来过一次,听说小姐睡下了,没让打扰,在厅里饮了茶,又去院子的池塘边,把边上的围石修整了一下。”
江琇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喜欢钓鱼,在池塘边一坐能坐一下午。”
她穿好衣裳,梳头时发现少了一支发簪,料是在皇宫里不小心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没甚在意。
她迫不及待地去池塘边看了看,这处池塘本就修建得很好,又深又大,湖中间修了亭台水榭,夏天在亭台里赏荷喝茶最好了。
她绕着池塘走了一圈,看见离亭台最近的一处岸边多出了一小块钓鱼台,她心里十分开心,周义衡是想来钓鱼吗?
悦瑾说道:“周将军让我跟小姐说,他擅自主张修了一处钓鱼台,小姐要是不喜欢,他下次再来把这个台子拆了,种上小姐喜欢的花。”
江琇莹怎么能不喜欢,她喜欢极了,盼着夏天赶紧来,到时,池塘里的荷花开了,荷叶碧绿,小鱼小虾在莲茎边游玩嬉戏,她坐在湖心亭中间,看周义衡钓鱼。
她突然想到,周义衡的生辰快到了,她要送他一套渔具。
看好池塘,江琇莹去饭厅吃饭,她中午没怎么吃,加上心情好,晚饭多吃了一点,汤也喝了两碗。
江琇莹吃好饭,用帕子擦了下嘴,见悦瑾盯着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我是不是吃得太多,变胖了?”
悦瑾赶忙摇头:“小姐这么瘦,怎么会变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说,小姐的月事要是过了五天还没来,就要请大夫把脉了。小姐方才睡了许多时间,饭也比平时吃得多,悦瑾听人说,坏了孩子就是这样的。”
江琇莹笑了笑:“不会的,我没那么倒霉。”
她要是怀上了钟允的孩子......她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江琇莹算了下日子,突然有点慌了。
为了让自己安心,江琇莹让人请了大夫来,请的是一位挺有名的精通妇女疾病、孕事的大夫。
大夫帮她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普通的月事不调,吃几副药调理调理就能好,平时多注意休息,饮食清淡。”
江琇莹放下心来,感觉自己度过了一场大劫,幸亏没怀孩子,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琇莹对悦瑾说:“这下就放心了,再也不用怀疑了。”
悦瑾连连点头:“幸亏小姐没怀上世子的孩子,不然对周将军太不公平了,对小姐也不公平。”
“小姐没怀上孩子,就可以放心跟周将军在一起了。”
江琇莹脸红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他的心思是怎样的呢。”
悦瑾笑了笑:“周将军当然是喜欢小姐的,不然不会在小姐的宅子里修钓鱼台,周将军是在追小姐吧。”
江琇莹不让悦瑾乱说话,心里却是十分甜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琇莹听大夫的话,认真服药,中午午睡,晚上早早歇下,饮食上也以清淡为主。平时除了去铺子里,哪儿都没去。
四天之后,她听人说,户部的柳尚书被革职了,降级成了侍郎。柳贵妃也因此受到牵连,皇帝冷落她许多。
江琇莹在铺子里铺货,将市面上最时兴的颜色和她研制出来的新色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做的胭脂用料扎实,粉面瓷细,上妆效果自然。
眼看着春天要来了,口脂的颜色明亮一些,以水红、橘色、粉色系为主。
铺好货,过几天到了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张了。
江琇莹在纸上算了算,店开了之后,鲜花的原材料供应要跟上。
原本她在黎王府有一大片花田,她跟钟允和离后,能带走的东西一样没落下,就是花田没法带。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钟允商讨那片花田的归属。
等一有空她要去拜访他一下,问问能不能把花田给她,她会付给他钱。
光是长春苑也不够,她原本想跟刘夫人合作,从她那进花材,可刘夫人不光自身难保,还暗算了她,她不可能跟她合作了。
江琇莹从铺子里出来,去了鲜花市场,跟几位卖花的大户谈了谈生意,最终选定了一家。
这家只能买固定的花材品种和颜色,不像黎王府的长春苑,她可以亲自栽培,调试新品种,研制想要的颜色和效果。
所以她还是得去找钟允一趟。
准备从鲜花市场出来时,看见刘夫人从前开的铺面,现在已经关门了。
旁边店的店主看见江琇莹,说道:“刘夫人的店被关了,乡下的庄子突然着了火,被烧了。刘夫人带着全家人走了,说是去北方投奔亲戚了。姑娘要买花不妨到我店里来看看,保准不比刘夫人的花差。”
江琇莹无意买花,在思考刘夫人的事。
“姑娘何必盯着刘夫人一家呢,”店主压低声音,“刘夫人的庄子为什么被烧,又为什么举家潜逃,因为她得罪了人,刘夫人得罪了黎王世子,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花店的一个伙计说道:“这事我想了好几天都没想通,刘夫人一个卖花的,怎么会得罪黎王世子呢。那黎王世子也真够狠的,一把火就把人的身家烧了,要不是刘夫人逃得快,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
悦瑾听着这伙计的话,心里明明白白的,世子是为了小姐。
刘夫人为了生意和钱,跟林贺文勾结,骗得小姐被林贺文掠去,险些出事。林贺文被世子杀了,刘夫人也不可能善终。
从鲜花市场出来,回到花阳街,经过刑部门口时,江琇莹停了下来。
悦瑾问道:“小姐可是想进去找世子?”
江琇莹点了下头:“长春苑那些花大概已经开了,我想去跟世子谈谈。”
悦瑾是亲眼看着小姐种下那些话,亲自挑的花籽,亲自浇水,剪枝,培植。别说小姐了,就是她自己,都觉得那些花不要太可惜了,尤其是其中有一片花是极难得的颜色。
苏阳平从刑部大门走出来,看见江琇莹,远远喊了声:“世子妃。”
悦瑾瞪了他一样。
苏阳平:“这丫头,瞪我做什么。”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喊错了称呼,赶忙改口:“江姑娘。”
“江姑娘可是来找世子的?”
江琇莹点了下头:“方便吗?”
“方便,方便!”苏阳平转身就往刑部大门里面跑,边跑边喊,“大人,世......江姑娘来看您了,带了珍味轩的点心。”
苏阳平嗓门大,江琇莹听见,看了看悦瑾手上的点心,那是她让人排队给周义衡买的甜糕:“点心藏马车里吧。”
钟允在办公的房里,一个心腹正在对他汇报。
“今日江姑娘先去了铺子,忙了半天,然后去了鲜花市场,期间没发生过别的事。”
心腹汇报完,杵在原地不走,看上去还有话要说,又不太肯定的样子。
钟允看了他一眼:“说。”
心腹汇报道:“世子妃身边的丫头闲聊时说话,说世子妃最近爱睡觉,吃得也多,属下还听见她们说,说什么怀孩子什么的。”
第44章 忍到血脉爆裂也要忍。……
苏阳平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连门都忘了敲,停下来说道:“世子,江......世子妃来看您了, 还带了珍味轩的点心。”
钟允让汇报好的心腹走了, 对苏阳平说:“让她在前厅稍等片刻。”
苏阳平有点诧异,他还以为世子会立刻迎出去,竟然等得了片刻,他问道:“世子是要换身衣裳再去吗?”
钟允:“对,我去换衣裳。”说完转身往里间去了。
苏阳平瞧了瞧钟允的脸色, 觉得他不太对劲, 那神情有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卑微, 还夹杂了一丝惊喜,一丝慌张。在苏阳平有限的人生经历里, 无法想象出来人在什么样的情景下会露出这种神情。
他不敢多想,当即让人给世子妃泡了最好的茶, 亲自陪着说了几句话。
他一边给世子妃倒茶一边想,世子这趟衣裳换得够久的,都半盏茶了还没出来。
江琇莹喝了几口茶, 起身对一旁的人说:“世子若是抽不开空,我下次再来吧。”
苏阳平赶忙说:“世子今日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马上就来了。”
刑部的一个茶水嬷嬷端了托盘进来, 上面放着两盘小食, 一个是山楂糕,一个是凤爪。
嬷嬷将小食放下来:“世子说,江姑姑是客,这几样都是刑部平日里吃的小食,让尝尝, 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和口味,再换别的。”
苏阳平站在一旁,眼睛直瞅着那两个盘子,心说,刑部的人平时忙得跟狗一样,要外出抓人,要去地牢审讯,能坐下来喝杯茶都算放假了,平日里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精致的食物了。
他又想到,一般的女人并不是都爱吃甜食吗,像栗子糕、桃花酥、甜糕之类的,这又酸又辣的世子妃能喜欢吃吗。
江琇莹看了看,山楂糕是刚蒸出来的,鲜红可口,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凤爪是用泡椒做的,看上去也很好吃。但她现在不太想吃东西,客气道:“谢世子好意。”
她不吃,伺候的嬷嬷就不肯走,嬷嬷小心道:“世子说,让世子妃务必尝尝。”
江琇莹心里说,钟允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情好客了,还是霸道本性不改,非逼着人吃东西。
她见这嬷嬷完不成任务不肯走,目光在两样小食上看了看,准备挑一样,帮嬷嬷完成一下任务。
凤爪吃起来太麻烦了,姿态也不雅观,她捏了块山楂糕尝了尝,夸赞道:“嬷嬷的手艺很好。”
嬷嬷退下了。
江琇莹见苏阳平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小食,笑了一下,让坐下来一块吃。苏阳平推脱了几句,然后说道:“盛情难却,属下就不客气了。”
他只知道把世子妃的称呼改成江姑娘,忘了改“属下”,也没发觉不对,很自然地坐下来,啃了几个凤爪,辣得直吸气,一口气灌下一大杯茶,还沾了满手油,太狼狈,没好意思多待,退下去洗手了。
江琇莹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吃凤爪。山楂糕酸的,开胃,她吃了一块,又吃了一块,看也没看那凤爪一眼。
“酸儿辣女,是儿子!”钟允根本没进去换衣裳,此时正站在门边,一直盯着江琇莹看。
他的目光时儿在她脸上看,时儿看着她的嘴唇,又挪到她的肚子上盯了好一会。
他目光热切,倘若她肚子里有颗蛋,也能被他那目光孵化了。
钟允看了看江琇莹,从前他们在一起时,他最是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她的腰有多瘦,肚子也时常瘪瘪的,像是吃不饱饭一样。此时他看见,她腰上多了一圈肉,肚子似乎也有点胖。
他暗自用手比划了一下,以前她的腰是这么细,现在她的腰是这么粗。
他见她吃完第二块山楂糕,还趁人不注意轻轻嘬了一下手指头,把上面沾上的一小块糕渣也吃掉了。可见她是十分爱吃酸的。
她以前最喜欢吃甜,现在开始吃酸了,对那盘辣凤爪看都没看一眼。
他倒不是重男轻女,觉得儿子女儿都一样,只要是她生的就行。
儿子像母亲,钟允看了看江琇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脸,心想,他们的儿子长得一定很好看,粉雕玉琢,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孩,比那个喜欢咬人裤腿的江璃儿还好看。
他心里狂喜,老天终于肯眷顾他一次,让他在她的肚子里留了他的血脉,那是他和她的骨肉,是他们融合在一起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