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为裴炎后背垫上软枕,触摸到裴炎胸膛时感觉凹凸不平,轻掀衣衫竟见裴炎瘦骨嶙峋犹如骷髅,稍微用力便见裴炎剧痛难忍,武则天连忙掌灯查看,发现裴炎胸前皮肤下透出斑斑黑晕,分明是毒发的迹象而且已深入骨髓。
武则天眼圈微微一红,都已病入膏肓心里却还在为社稷和自己安危担忧。
“我为顾全他皇威,不惜指鹿为马残害忠良,李将军因他而亡,还让你背负千古骂名,他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武则天面色忿怒,“如此逆子,我留他何用!”
“太后息怒,废帝固然有错,可错在老臣,先帝托孤让老,老臣辅佐匡佑,是老臣无能未及时劝谏,才令……”
“你还在为他开脱,你可知他命韦玄贞勘查龙眼,利用八水相通向太液池投毒,所投之物也是畔茶佉花粉。”武则天愤愤不平道,“若不是我早有防范,另寻别处水源才躲过此劫,他毒害贤臣是不忠,弑母是不孝,不忠不孝之子该依法论处,以儆效尤。”
“太后心中所,所想老臣明白,但有些事太后做不了,也,也不能做,太后能将废帝投毒太液池之事告,告之,足见太后对老臣的信任,但此事万,万不可宣扬出去,皇室生乱乃社稷大忌,太后若依法处办废帝,刚好给别有用心之人留下口实。”裴炎苦口婆心劝说,“幕后主使若构陷太后残杀李唐皇室,倒是怕是太后会,会成为众矢之的,在幕后之人为找到之前,太后切莫乱了方寸。”
武则天无力叹息一声:“不瞒裴相,我深夜秘密出宫来见裴相,也是为了此事。”
“太后也有所觉察?”
“祸乱京城的妖案已有数月,妖案的起始源于六梵天魔诞辰的谣传,如今距离天魔诞辰只剩五日,我推测五日之后妖案主使会图穷匕见,定会有大事发生。”武则天忧心忡忡道,“所以才到此想与裴相同商对策,临来时已有人回禀,说裴相病情危急,本宫还以为只是裴相旧疾复发所致,没想到竟已到无力回天地步。”
“老,老臣的病不劳太后挂心,妖祸兹事体大,太,太后有何见解?”
“李显是我怀胎十月所生,他本就资质平庸,在龙眼一事上我也知道他是被人利用,而且利用李显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妖案的罪魁祸首。”武则天平复心绪,神色严峻,“现在又得知裴相被人毒害,如若我没猜错,这三件事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太,太后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起初我以为是韦玄贞。”
“老,老臣也是这样猜测的,韦玄贞贪婪权势,急于想要大权在握,唯一的办法就是逼老,老臣和太后归政,因此废帝赐予老臣的香料,极有可能是韦玄贞的主意,倘若老臣一死,废帝便可顺理成章封韦玄贞为侍中,可,可废帝却当着满朝文武口无遮拦,此举让老臣意识到主使并非韦玄贞。”
“我与裴相所想如出一辙,韦玄贞即便有图谋不轨的野心,却无这般滴水不漏,运筹帷幄的本事,能筹谋如此缜密的妖案,到现在也不曾有半点纰漏,可见此人心计之深令人胆寒。”武则天点头说道,“刚才裴相说已有眉目,可是已查获此人是谁?”
“老臣这些日子静思,细细重新推敲过妖案,最先死于妖祸的是宋侍郎和胡商赫勒墩,事后老臣调阅过大理寺的卷宗,发现上任大理寺卿越南天包藏祸心,瞒情不报,宋侍郎与赫勒墩都与龙眼一事有关。”
“此事我已查明,韦玄贞与赫勒墩达成交易,让其从西域偷运畔茶佉花粉入京,并全部倾倒入龙眼,而宋侍郎在勘察龙眼位置的过程中发现了此事想向我密奏,这两人虽是死于妖邪之手,但分明是有人想要灭口。”
“这两人遇害后,紧接着被妖物所杀的是遣唐使章英纵和慧云。”
“不止他们,我一直派人在密查妖案,获悉除了章英纵和慧云之外,还有薛修缘也被妖物残害。”
“有“医痴”之名的神医薛修缘?”裴炎大吃一惊。
武则天点头:“正是。”
裴炎若有所思:“那就更对了。”
“裴相此言是何意?”
“太后可能看出章英纵、慧,慧云与薛修缘,这三人之间的关,关系?”裴炎上气不接下气问道。
武则天蹙眉:“一位客卿、一名僧人和一位神医,这三人之间似乎并无交集。”
“章英纵入唐已有数年,多次向礼部上疏请求归国,太后可知为何客卿一直滞留在京?”
“先帝对章英纵甚为器重,在位时就曾有将其留在大唐的打算,只是章英纵心在故里,多次辞官不受,先帝也就只能借让礼部推诿,借此想挽留章英纵。”
裴炎大口呼吸,好半天才平复气息,继续问道:“先帝曾与太后前往泰山封禅,又是与谁秉烛夜谈?”
“慧云!”
“太后再想想,大非川之战唐军全军覆没,薛修缘以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押送入京受审,又是谁不罚反赏,赐其良医则相的匾额?”
“先帝……”武则天顿时一怔,面露惊诧之色,“妖物所杀的这三人都与先帝有过交集!”
“这便是老臣这,这些日子洞察到的玄机所在,妖案其实分为两部分,一则是龙眼,另一则便是与先帝有关的人,龙眼之事暂且不提,妖物一直在追杀先帝身前器重的人,至于目的和动机,老臣尚未有头绪,不过可从这些人窥出一些端倪。”
武则天意识到事态超出她想象,连忙追问:“裴相窥出何端倪?”
“先帝泰山封禅后,在何处见到慧云禅师?”
“灵寺。”
“先帝与慧云论禅之事,可有他人知晓?”
“先帝泰山封禅虽有率朝中重臣一同前往,行程都事先安排好,但去灵寺见慧云却是突然决定,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老臣再问太后,先帝秘召薛修缘入宫的事又有几人知晓?”
“除了先帝心腹重臣之外,没人知道先帝秘召薛修缘。”
“如此一来,就不难看出,慧云和薛修缘被先帝召见定是有事密商,而此事就连太后也不知道其中原委,章英纵更是如此,他虽是客卿但终究是异邦使者,没有人会想到先帝会对其有所交托,这三人遇害在老臣看来定于先帝有关。”裴炎老成持重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三人与先帝的关系一直秘而不宣,并且先帝有意隐瞒,那么谁会知道这些人与先帝的关系呢?”
武则天眉尖微挑:“先帝身边的人!”
“不错,此人是朝中的官员,而且还是位高权重深得先帝信任之人。”裴炎点头。
“朝中的老臣数来数去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位,可以我对先帝的了解,这些人未必深得先帝信任。”
“太后为何不换一种思路,先帝信任之人未必会众所周知,此人可能与寻常官员无疑,越是不显山露水越说明此人城府深不可测。”裴炎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老臣担心此人在筹谋一件惊天动地之事,正如太后所虑,五日后定会有大事发生。”
“为以防万一,我回宫后便将先帝遗臣隔离审问。”
“此举万万不可!”裴炎连忙劝阻。
“为何?”
“太后废帝已让朝中官员甚有微词,倘若再罢免先帝遗臣,太后手中无凭无据难令百官心服,幕后主使还可借此煽动百官,诬陷太后违抗先帝遗命,届时太后会四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裴炎大口喘息,连连摆手道,“而且此人隐藏之深,连太后与老臣都未觉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太后贸然行事,一来打草惊蛇,二来,老臣担心此人狗急跳墙会鱼死网破,诸多结果皆对太后不利。”
“裴相可有万全之策?”
“老臣这些天为太后谋划了一计,与其处处受制被动,还不如以静制动,既然五日之后此人定有动作,太后何不静观其变。”
武则天不解,“裴相快快告之。”
“此人在暗,太后在明,太后无论做什么都难以瞒过此人,此事太后防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此人自投罗网。”
“如何才能做到。”
“太后需兵行险着,让此人以为太后疏于防范,此人见到有可乘之机自然会露出马脚。”裴炎越说声音越无力,“老臣为太后铲除此人准备了三计。”
武则天见裴炎病情愈发危急,一边为其抚摸胸口一边高声传唤:“邹宗……”
“太,太后,不必传太医为老臣诊治,老臣自知已油尽灯枯,就,就让老臣再为太后分担一次。”
“你在我眼中能撑大唐半壁河山,若是撒手人寰,叫我一人如何支撑。”武则天痛心疾首。
“只,只要社稷无忧,老,老臣死而无憾。”裴炎呼吸都变的急促,吃力伸出一根手指,“第,第一计,请君入瓮,此计是三计中最为凶险的,需要太后破釜沉舟,此计方可有效。”
“裴相要我如何做?”
“京城九门重开。”
“重开九门?!”武则天大吃一惊,“如今时局不明,我下诏废帝之后,知道朝中有官员心生不满,恐京畿发生变故才命封禁九门,若是解禁万一此人借机发难又如何应对。”
“太后重开九门,此人定会蠢蠢欲动,此人以为是机会,可对太后来说何尝不也是机会,此人蛰伏朝中已久,处事滴水不漏毫无破绽,不给此人机会,又怎能让其露出马脚。”裴炎语重心长道,“太后试想,此人筹谋妖案矛头所指一直都是太后,可见此人目标正是太后,天下大权尽在太后一人之手,此人想要发难唯一的机会就在京城。”
“裴相的意思,此人会在京城发动兵祸?”
“太后若是此人会怎么做?”裴炎反问。
“控制京畿,率兵攻入皇城,再将我屠戮与刀下,此人便可得偿所愿。”武则天深吸一口气,“裴相所言有理,重开九门是此人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成王败寇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好!就听裴相之计,来一招请君入瓮,来人……”
“等等!”裴炎颤抖的手拉住武则天,“太后切莫操之过急,即便要请君入瓮,也不能如此唐突,太后废帝后封禁九门,其意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老臣敢问太后一句,若今夜没有老臣谏言,太后打算何时重开九门?”
“我已立李旦为新君,并且选了良辰吉时为其举行登基大典,等到他登基为帝朝局稳定后再开九门,至少也得需数月之后。”武则天直言不讳。
“太后安排甚妥,可保京畿万无一失,但现在突开九门举动唐突异常,幕后之人何等狡诈,定能从中觉察出异样,从而提防戒备,如此一来老臣所献之计便没有了作用。”裴炎闭目喘息良久,才有气力接着往下说,“太,太后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说是一个理由,一个不会让此人起疑并且名正言顺的理由。”
“裴相顾虑甚是,是我考虑不周,但,但我实在寻不到这个理由。”武则天焦头烂额道,“九门重开的确不合常理,稍有心机之人都会看出其中有诈。”
“老,老臣有。”
“裴相快快请说。”
“太后可还记得,曾恩,恩允过老臣,待老臣百年之后,赐乾陵西南山尾一块下吉之地,给老臣当福地陪葬乾陵。”
“当然记得。”
“老,老臣在朝为官数十载,从,从未向君王讨,讨要过封赏,老臣想在此厚颜向,向太后讨一恩赏。”
“裴相劳苦功高,为社稷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莫要说是一件,裴相只要开了口,无论要什么我都答应。”
“老臣受先帝与太后器重,爵进一品,官拜中书令,也算是位极人臣,可老臣毕竟不是王侯,老臣想向太后讨要爵位,死,死后老臣要国,国葬……”裴炎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道,“让文武百官送,送老臣最后棺椁下葬。”
“你……”武则天紧握住裴炎的手,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长叹一声默默点头。
裴炎讨要的不是恩赏,也不是在计较个人荣辱,是想借自己的死为武则天谋得一个重开京城九门的理由和机会。
国葬只有皇室以及王侯才配享有,依制按国葬出殡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会亲自送葬出城,届时京城九门悬孝幛,百姓夹道为其送行。
这样一来九门便可名正言顺重开,不会让任何人生疑,裴炎临死所想依旧是社稷安危,不由让武则天潸然泪下。
“九门虽开,但开的凶险,太后有机会,幕后之人同样也有机会,谁定胜负还是未知之事,所以老臣为太,太后准备了第,第……”裴炎声音越来越细微,“第二计,外松内紧。”
武则天握紧裴炎的手:“何谓外松内紧?”
裴炎颤巍巍抬起手,指向书桌,已无气力再言语,武则天连忙起身走到书桌,上面是一份奏疏,只是笔迹潦草,杂乱无章,上面还有斑斑血渍,想必是裴炎拖着病躯坚持写完,行文的过程中咳出的鲜血全都溅落其上。
奏疏被污是对君王不敬,可裴炎并未更换,可见他生怕自己写不完。
“太后打算更换各州道府守军将领,命老臣甄定人选,老臣不敢有所怠慢,连日汇总吏部历年官员考核文书,甄选如下等人,名册老,老臣都写在奏疏中,除此之外,老臣还拟定了一份禁军将领名册。”裴炎已虚弱至极,用最后气力说道,“京畿周围各郡以及南北衙禁军可聚十万众兵力,只要兵权在太后手中便可高枕无忧,这些将领都,都是老臣千挑万选,皆为从军多年的边军低阶武将,但每位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最,最重要这些人常年驻守边陲之地,与,与朝中官员素无往来,太后可放,放心启用,他们定会感太后提携知遇之恩,为,为太后肝,肝脑涂地。”
“我让裴相斟酌人选,原本想最快裴相也要半月才能初选,没想到裴相不惜带病甄选。”武则天看着面前奏疏又喜又悲,“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知裴相病情如山,还苦苦相逼让你如此操劳。”
“太后言重,太后没,没有逼老臣,是老臣在逼自己,老臣没有半月的时日了,这份名册关系李唐江山基业,值得老臣用命去换。”裴炎摆手示意武则天切莫自责,“社稷之重在于京畿,京畿之重在于皇城,只要太后无恙,兵权在握,就算京城九门大开,幕后之人无论做什么事,太后也能从容应对立于不败之地,开九门是外松,严防禁军兵权旁落是内紧,这便是老,老臣为太后准备的第二计。”
武则天听闻后抬头看向病入膏肓的裴炎,侧脸不让其看见自己眼角的晶莹,长袖一挥伏案疾书,片刻成文唤来屋外侍卫。
“明日早朝,不,就现在,你带人传兵部和吏部尚书立即回宫处理政务,将本宫懿旨连同裴相奏疏交予两位尚书。”武则天正襟危坐,“命其按奏疏上的名册,立刻密调众将接任兵权,此事务必机密,在接管各地兵权之前若有泄露,让两位尚书提头来见!”
“最,最后一计。”裴炎比武则天还要着急,生怕自己最后一口气上不来,“太后废帝之后,可是下过两道懿旨,一道是给武三思,命其节制京兆、兴德两郡兵马进驻京畿城外十里,另,另一道是给礼部尚书武,武承嗣,命其节制上洛、凤翔、新平、冯翊四郡兵马监防京畿。”
武则天点头。
“老臣明白太后此,此举的用意,老臣时日无多,就犯颜直谏一次,还望太,太后免罪。”
“裴相肺腑之言,我又岂能责怪。”
“武三思节制两郡兵马在城外十里驻防,的确有威慑之效,但武三思并非是统军之人,而且兵马都是临时抽调,若无得力将领统御,空有麾下几万大军也形同虚设,万一有兵乱发生,一旦突破城外防线,便可一马平川直取京城。”裴炎苦口婆心道,“武三思若战败,后面武承嗣的兵马定会军心大乱,反有倒戈相向的危险,太后此举实乃不明智。”
“还是你懂我,也只有你才会在我面前说实话,我何尝不知此举不妥,可关系朝局和社稷,我思来想去都没寻得合适人选。”
“老,老臣说句会,会让太后生怒之言,武三思与武承嗣毕,毕竟是外戚,太后先是废,废帝,再,再用外戚节制兵权,太后是聪慧之人,自,自然能想到朝中文武百官是如何看待此事。”
“我知道。”武则天无可奈何点头,“外戚掌兵是社稷大忌,可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
“外戚统兵名不正言不顺,若有人煽动会导致军心生变,太后此举得不偿失,反而有可能反噬其身。”
“裴相有何弥补之策?”武则天诚恳询问。
“北庭都尉府大都尉单靖,率军三十余载,治军严谨,统军有方,因擅自杀降被兵部贬罚塞外,定州司马吕光仁勇冠三军,因长孙无忌谋反之事被牵连流放,太后可急召单靖、吕光仁返京,分别封二人为武三思、武承嗣的副将,行军布防之事皆交给这二人,武三思和武承嗣可作为监军,如此一来,太后一可不愁无统军之人,二可杜绝百官猜疑,三可让他人没机会插手兵权。”
武则天听完后,立即在写一道懿旨,命侍卫立即前往办理。
等武则天交代妥当,发现裴炎已无声音,上前探了鼻息尚有气息,想必是裴炎用最后一口气交代完所有事,心中再无牵挂,松了心气昏睡过去。
武则天于心不忍为其盖上被子,转身出了裴府,在门外见到还跪地不起的邹宗离。
“还有多久?”武则天声音黯然。
邹宗离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武则天神色悲凉:“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怪你。”
“有太后的参王续命,裴相最,最……”邹宗离诚惶诚恐答道,“最多还能撑三日便是大限。”
“你就留在裴相身边悉心照料,裴相中毒之事不可外传,裴相年事已高,尽,尽量让他早受些病苦。”武则天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之际脸上透出溢于言表的悲哀,“裴相若是走了,派人告之本宫。”
……
卯时一刻。
两骑身穿官服的兵将疾驰出城,手中高举兵部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刚出城外三十里,官道两旁箭矢齐射,兵将连人带马中箭倒地身亡。
树林阴影露出几十名蒙面黑衣人,已在此设伏多时,一名蒙面的头领走到两人尸首前摸索,找到一份加盖兵、吏两部印玺的加急文书,打开后竟是一份调遣将领的名册。
黑衣人点燃火折将名册付之一炬,摇曳的火光中照出那人鹰隼般犀利的双目,抬手一挥,有马蹄声从草木深处传来,两名也穿着官服的兵将牵马来到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同样上面也加盖了兵、吏两部的官印,竟与之前被烧掉的那份一模一样,只是黑衣人展开文书后,里面的名册却是另一批。
黑衣人将文书交给牵马的兵将,声音阴冷。
“三日之内,务必通知名册上的人,按照兵部遣派各自接任兵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