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明媚,春天的气息渐渐浓了起来,武温侯府路旁草地面,一夜之间,开出了不知名的细小花朵
空气隐隐传来花香,让人心生舒畅。
可是,侯府人,却没有一人有心情去享受这种美好时光。
侯府主宅,厚厚毛皮座椅之,一个妇人正满面寒霜的坐在那里,旁边一些下人低头肃立,不敢做声。
“你们这群废物,曾嬷嬷在西院夹墙里躺了一晚,都快冻成冰了,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变成白痴?”
赵夫人面容冷厉,眉锋如两柄大刀一般竖起,看去极为吓人,曾嬷嬷是她出嫁之时跟着过来的老人了,用起来十分顺手,最主要是对自己特别忠心,什么事都想在了前面。
可如今,好好的得力手下,变成了这般模样,让她怎能不气?
“查,给我狠狠的查,赵寒,你去那小崽子屋里看看,问一问几个丫头,昨晚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夫人。”
一个三十余岁的干瘦汉子躬身一礼,准备出去。
“赵广,侯府巡逻府卫是你的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无所知,南州赵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一个魁梧带刀汉子,满面通红,前跪礼,身甲胄钪啷做响,他低头请罪道:“奴才失职,一定是底下那帮崽子偷懒了,待我打死几个,定要把昨晚的贼人找出来。”
赵夫人点了点头,面色稍霁,不过仍然有些不愉。
曾嬷嬷都已经死了,打死几个人出气也没什么用处。
“夫人,夫人,门外有人送来贴子,说是许先生要接易少爷去百花园小住。”
一个丫环跑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叫道,一脸生怕被打的模样。
“许先生?哪个许先生,莫非是玉亲王名下的百花园?有没有说为何要接那小畜生前去?”赵夫人满脸疑惑。
“那人说了,是来接学生洪易去温习诗书,学剑术武艺。”丫环忙不迭回话。
“剑术?好一个剑术,我怎么没听说过玉亲王府还多了个许先生,果然是孽障,到处攀高枝,竟然还拜了剑术先生,他想要干什么?不经府允许,如此胡作非为?赵广,让人把那什么许先生乱棍打走,武温候府岂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乱闯的?”
“咳咳……夫人,那许先生是玉亲王府新招揽的客卿,被称为许大先生。”
站在屋角微闭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的一个冬烘先生一般模样的矮小老头,突然开口说话了。
“玉亲王又怎么了?算太子也对侯爷执礼甚恭,莫非玉亲王还敢管我武温侯府的家事不成,吴管家你难道也赞同让那小崽被接出去学剑?是侯爷的意思吗?”
“那倒不是,夫人,此事还得谨慎一些,可以婉言拒绝,您有所不知,这位百花园的许大先生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这几天在玉京城掀起了很大风浪。”
吴老管家恭敬说道,面色却是十分平和,笑道:“侯爷不在家,夫人有些事情还是依足礼仪,免得被人笑话了去。”
“大胆,吴管家,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夫人说话?”赵广站起身来,听到吴老管家这么说话,立即表忠心:“夫人,我这把那人赶走,真是没眼色,收学生收到武温侯府来了,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赵夫人点了点头,瞄了一眼吴管家,手指揪在怀的白猫身。
“喵呜……”
一声猫叫,那白猫痛叫一声,众人偷眼望去,见到此时白猫身已经秃了一块,却是被赵夫人揪下了一撮毛来。
……
苏辰派出百花园王管家去武温侯下贴子,也算是入乡随俗。
最主要的其实还是给洪易一个顺势脱离武温侯的正当理由,
大乾王朝的规矩很怪,没有分家立户之前,做为子女不能有一点自由,不管是交朋友结友,还是拜师学艺都得家同意。
算是经商挣到了钱,那也没用。
洪易的庶子身份,极为尴尬,算是他在外面挣得家财万贯,只要没有分家,那么,他所挣下的海量钱财仍然是家里的,否则是私蓄钱财。
同样的道理,他如果招揽手下,积蓄一些势力,武温侯府也可以一句话收回去,然后把他押在府看管起来,搓圆揉扁,轻轻松松。
这种做法,在士人和百姓心,偏偏还会觉得理所当然。
嫡子是主子,庶子差不多等于奴仆。
所以,昨天夜里苏辰当着洪易的面说出要将他接出去,直到大考之后分家开府,正式脱离侯府,洪易是十分高兴,又有些怀疑,因为这实在太难做到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这位便宜先生到底有何办法能说服洪玄机和赵夫人?
洪玄机这人凡事最讲规矩,不讲道理,在玉京城,算是宰相,有时也会被他气得三尸神暴跳。
为什么要等到举之后,才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武温侯府,是因为,一个读书人只要了举,是官身,那是朝廷的人,也能代表他已经足以自立。
本来,洪易谋算着大考之前,先是低调行事,一切隐忍为,尽量不刺激赵夫人,等到大考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个决定,说实在的,有些看运气了。
曾嬷嬷暗下手谋害,四个练过武功的丫环日夜监视,种种桩桩全都表明,继续留在武温侯府之实在是如处虎穴……
如果苏辰没有出现,洪易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到处借势,或者依靠着镇南公主洛云庇护,或者依靠着宫元妃帮忙,这些人多少能够稍稍延迟赵夫人的杀手。
但总的来说,种种手段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真到了危机时刻,这些外援能发挥多少作用?还不得而知,说来说去,自己的处境,实在太过艰难,这一点洪易深知。
这也正是苏辰能够轻松说服洪易交易的原因所在。
他实在想不到,对方有什么理由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至少,对洪易来说是这样。
他只能选择相信,相信苏辰不会食言而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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