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戊班
“我都听到了,御医说我脸上的伤会留下伤疤的。”燕舞很认真地说,“其实我脸上多一两道疤也无妨,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
“哟哟哟,我的燕舞姐,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我被魏渊折磨的体无完肤的时候,是什么让我的脸变得光滑无比?”岳柠歌扬了扬手里的小瓶子,笑道:“你好好地养伤,等伤口都结痂了,我再给你除疤。”
“真的吗?”燕舞的双眸大放异彩。
哪个女人不爱漂亮,就算她知道和姜即墨之间可能是没有可能的事,但还是想要用一张并不丑陋的脸来面对他,至少,不会给他难堪。
燕舞拉着岳柠歌,用肢体的语言来表达着自己的开心,可不巧却瞧到了岳柠歌胳膊上的伤痕,那是旧伤。
燕舞紧张地撩起岳柠歌的长袖:“小姐,这……”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小姐不会是想将药水省着给奴婢用才不管自己的伤疤的吧?”
“说什么胡话呢!”岳柠歌摸着胳膊上的伤痕,这样的伤痕在她身上遍布,“那不是我想省药水,只是想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对一个并不是真心对你的男人动一点点的感情。”
岳柠歌并不否认,当初魏渊对她的几分温暖是会让她动心,毕竟当初她面对的是如豺狼一样的魏越泽。
相对于魏越泽的残酷,魏渊就像阳光,只可惜那是最毒辣的阳光。
“好在小姐最后还有魏将军。”燕舞羡慕地说道。
小姐和魏将军是门当户对,可她呢?
她和姜即墨是泥云之别。
姜即墨高高在上,她卑微的像地底泥一样,如何能够痴想。
燕舞现在还不能够下床,顶多躺累了就靠着软垫小小地休息一番,两人就窝在病榻前瞎聊了一下午,直到如日中天的太阳已经西斜的时候,连翘灰溜溜地就回来了。
她耷拉着脑袋,有些气馁地站在院中,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岳柠歌。
好半天,也不知道是在外面晒了多久,连翘才从自己的角色里面转换过来。
她为什么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岳柠歌,明明是岳柠歌自不量力。
连翘站定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房间:“姑娘,我回来了。”
“嗯。”岳柠歌倒是很淡然地将眸光放长,“东西呢?”
“我没有见到斗天长老,”连翘道,“只有一个姓罗的司业先生将东西给收下了,但是他没有给我回话,只让我回来。”
她连斗天长老的面儿都没有见到,更别说得到什么东西了。
岳柠歌又淡淡地“哦 ”了一声,连翘不乐意了:“姑娘,为什么你要让我去找斗天长老,这不是自取其辱吗?王爷已经进宫为你找太子要引荐书了,你这样做何必呢?”
这个女人,明明知道王爷和太子不和,偏生要这样折磨人,连翘的心里很不忿。
岳柠歌眉梢微挑,目光微冷:“你觉得,我是在折磨秦无忧?”
“可不是嘛!”连翘道,“姑娘怕是不知道,就在之前你倒是在外用完了午膳才回来,可王爷一口午膳都没有来得及吃,就为了你的一句话又进宫去找太子了,姑娘这又为了什么?”
“他不是为了我的一句话,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姑娘这样说,太没良心了!”连翘气不过,“我瞧着姑娘也没有什么本事么,那锦囊人斗天长老兴许看都不会看。”
“你知道锦囊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吗?”
连翘被这么一问倒是愣到了:“我又没有看过,我怎么知道?”
岳柠歌呵呵一笑:“你应该看的,里面有张纸条,写着三本秘籍,分别是《开天辟地》《精卫填海》《圣子降临》。”
岳柠歌说的很轻描淡绘,好似在和街上卖菜的大妈随意唠嗑一样,可她嘴里说的那三本秘籍可是坤佑院藏书阁的中级武技!
别说是非坤佑院的学生了,就是坤佑院的学生,但凡等级低了也不可能让他们看到这三本秘籍。
“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连翘这些日子本来就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岳柠歌。
从岳柠歌之前私自离开荡城前往少习关开始,到今日对主子的出言不逊,她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谁呀,天下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么!
“你觉得,我值不起这个价?”岳柠歌长长的羽睫落在眼睑上,一片阴沉,教连翘看不真切她眼睛的情绪。
连翘把握不住岳柠歌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只有长乐坊的姑娘才有价。”
“放肆!”
燕舞听着自家小姐和连翘之间的对话,本知晓自己并不该插话,但这个女人居然这样说小姐,竟敢将小姐和长乐坊那等窑子里面的伶人相提并论,她作为岳柠歌的近身侍婢自然是忍不得的。
燕舞因为嘴上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岳柠歌连正眼都没有看向连翘,她和连翘本来就不对盘,就算曾经在无忧城外合作过一次,但她知道连翘不过是听命于秦无忧来监视她,所以她从来不将连翘当成自己人。
岳柠歌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方帕,轻轻地擦拭着燕舞脸上被扯开的伤口,嗔怪道:“你和那些不知所谓的人计较个什么劲儿呀,也不怕脏了自己的嘴。”
连翘听得出来岳柠歌这话摆明是说给她听的,她也知道自己心直口快地说错了话,脸色都涨得通红。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燕舞,你的价值就在于和璞玉一样,不掺杂质。”
岳柠歌的话更让连翘的脸红了。
连翘想要辩解些什么,忽地门外传来躁动。
岳柠歌问:“我让你带的话,带到了吗?”
“嗯?”连翘尚未回过神来。
“酉时。”
“带到了又怎么样,人家也不会理你的。”
连翘心里已经下了定论,她很不解,为什么岳柠歌就是要盯着坤佑院,还将主子逼得这样紧,真是为主子不值得!
岳柠歌却好似听不到她说什么一样,脑袋往外面瞧了瞧:“酉时了。”
连翘气极:“姑娘!”
门外的躁动终于是躁动到了门口,下人听到了连翘高亢的声音,但还是探了个脑袋进来瞧了瞧。
岳柠歌坐在床沿:“人来了吗?”
下人很莫名其妙地看着岳柠歌,这姑娘可真神了,怎么知道有人来找她呢?
不过他又很快回过神来,虽有些木讷,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是有人来找姑娘。”
岳柠歌扶着燕舞躺下,嘱咐道:“你别大动肝火了,这儿比不是大齐,不是咱们的地头,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燕舞愤愤地瞪着连翘,这个女人,口无遮拦不知好歹!
岳柠歌安置好燕舞,这才站起身来,拉了拉皱巴巴的衣裙,走过连翘身边的时候,声音淡淡响起:“走呗。”
连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亲眼看着那个坤佑院的罗司业坐在会客用的大堂差点没将眼珠子给掉下来。
不是趾高气昂的吗?
不是让她空手而归的吗?
怎么,罗司业现在竟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堂,而他身后还跟着个身着院服的坤佑院学生,学生的双手奉着锦盒。
岳柠歌走进大堂的时候,步伐都很雀跃:“时辰掌握的刚刚好嘛。”
“姑娘吩咐的事,我肯定是要准时的。”
“罗司业可不能这样说,以后我还得到坤佑院向你学习。”岳柠歌让人沏了茶,然后又问:“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罗司业点点头,然后抬起手,站在他身后的学生便恭恭敬敬地将锦盒双手奉上:“师姐,请。”
岳柠歌眯起眼睛:“我这还没有入学呢,就叫我师姐了?再说了,我的年岁,比你小。”
“咱们坤佑院不论年岁,只论年级。”那学生微微笑道:“师姐将锦盒打开不就知道了吗?”
岳柠歌将金河打开,最上面以一封烫金的白色帖子,上面引着“通知书”三个字。
将通知书打开,岳柠歌有些迷茫地看着罗司业:“戊班?”
站在门口的连翘一开始就在凌乱,她哪里想得到高高在上的坤佑院的人竟然真的会买岳柠歌的账,而且更没有想到的是,岳柠歌居然一入学就是戊班!
连翘看着岳柠歌的侧眼,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要知道她千辛万苦地将自己的妹妹送入坤佑院,从最低等的癸班,一步步地在坤佑院三年了,才升到辛班,还是跳不出下五班的圈子。
岳柠歌……
连翘继续在风中凌乱,比她更凌乱的还有刚刚归来的秦无忧。
秦无忧走到府门外就听到侍卫来报,说是坤佑院的先生来了,本来他还兴致勃勃地以为坤佑院的人懂得分轻重,知道这厢他刚刚求得太子写下引荐书,于是快步赶来,哪知就听到了岳柠歌的那一声“戊班”。
他脸上的惊骇不亚于连翘。
灵甲见气氛有些尴尬,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大堂的三人这才回首。
罗司业是见过秦无忧的,赶紧站起身来抱拳道:“苓郡王。”
“司业这……”秦无忧迈着长腿走进大堂,眼睛不偏不倚地落在坤佑院学生手中锦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