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岸后不久,天就彻底黑了,不过今夜月朗星稀,月光照亮了江面。崇明岛号称长江门户、东海瀛洲,我们此刻身处岛的最东面,再往东,就是一望无际的东海了。
不过我无暇眺望海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条搁浅在沙滩上的船上了。这船看起来已经废弃了,但却并非只是一条弃船的感觉。
我注意到,在离船不远的地方,有几个很大的帐篷,里面透着光亮。
我跟在国字脸和余子寅身后,来到其中一个帐篷里。进去后,看到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仪器,都是我从没见过的,还有一群人在低头忙碌着什么,人人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看到我们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朝我们走来,她先是和国字脸对了下眼色,然后看了看余子寅,那眼神很复杂。
余子寅挥挥手,咧嘴笑道:“叶初心,好久不见了。”
这个叫叶初心的女人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就看到我了,顿时眉宇一皱问道:“这人是谁?怎么随便让外人进来。”
余子寅笑嘻嘻地说:“这是我朋友,叫江山,江山美人的江山。”
“是一统江山的江山。”我纠正道,因为男性的尊严所以我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这样说我的名字。
国字脸在女人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他是苏北江家的后人。”
女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释然了,打量了我几眼,然后转身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余子寅二话不说就跟过去了,走了几步却发现我站在原地没动,几个人都奇怪地回头看着我。
“你们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回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于是,接下来换装备的几分钟里,我简单地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大概在五天前,今年最大的超强台风来袭。根据气象部门预测,台风是由南向北的,途径上海,这次强台风的中心风力可能达16级左右,为此气象部门还发布了预警。
不过台风最终并没有对上海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只是当天的深夜在上海南部地区短暂的经过,也就是崇明。
台风离开后的第二天,附近的渔民就在沙滩上发现了这条巨大的弃船。同时发现的还有倒在不远处小屋门前的那个看鸟人的尸体。
警察赶到后,判定老头是窒息而死,但奇怪的是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老头身上也没有什么外伤。警察把尸体拉走后,却对那条弃船一筹莫展,而且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就来了另一批人接管了这里,并且封锁了这一片地区,控制了消息的传播。
这群人的负责人就是那个国字脸和女人,余子寅称国字脸为老仇,我听到别人喊他仇处长,那个叫叶初心的女人似乎是科学家一类的角色。
老仇和叶初心,都隶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具体名称我不知道。但后来通过余子寅大概了解到,他们在政府的系统内,却并不完全属于政府,而且有一些特权。
后来我看了那部很有名的美剧《x档案》,我一度以为他们的组织也是那样负责调查离奇事件的,但其实他们对这样的事并不感兴趣,他们针对的东西,要现实而深远许多。
叶初心说他们接管了这艘船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做了全方位地检测,甚至动用到了高科技的什么同位素测定技术,最后的结论是这艘船大概已是两千多年的历史了。
叶初心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我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要知道木器不像青铜器、瓷器之类的能够保存很久,现在市场上流通的老木器古董最多也就是清末民国的,一两百年历史的就算是老件了。更何况是木头船,天天泡水里,材质再好没几年也得烂光。
“两千多年前的船,难不成那还是秦始皇的船?”我讥笑道。
余子寅一脸认真地回道:“对,这就是秦始皇的船。”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我们换上的装备,是一种材质类似潜水服一样的紧身衣,但是上面有一些装备,可供短时间呼吸的氧气面罩,照明用的强光手电等。
“我们这是要干嘛?”我看看自己这奇奇怪怪的打扮问道。
“上船。”余子寅回答。
“为什么是我们?”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今天我有太多想问他的事了。
“你信得过我吗?”他反问道。
我犹豫了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你和我上船,下来后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人的好奇心是驱使人做傻事的最大动力之一,要不怎么说好奇害死猫呢。我想问他到底什么来历,那个盒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杀了熊哥的“倪先生”是什么人,这艘秦始皇的船又怎么回事。
哎,真是不该想,一想就止不住了。尽管我很想回家睡一觉,然后继续过我浑浑噩噩的生活,但最终我还是答应了余子寅的请求。而且直觉告诉我,我们江家不是和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穿着这身奇怪的衣服,我和余子寅出了帐篷,朝那艘船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艘船,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大,它搁浅在沙滩在,在月光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这船不是很宽,但却相当高,粗略目测了一下,可能有个四五层楼的高度,蔚为壮观。
“这是古代的楼船,船高首大,形似高楼,故而得名。这种船在秦汉时期被朝廷广泛使用,甚至连水军用的都是这种船。”
余子寅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感受,说道,“不过这种船的缺点是重心不稳,远航的风险很大。历史上,这种船大规模的出海远航,只有一次。”
我刚想问是什么时候,江面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我们眼睛都睁不开。
就在风起之时,我清晰地听到了一种声音,和我之前听到的声音一样,但是这次更加清晰更加近,就好像风刮过时有许多人在我身边说话一般清晰,这些声音重叠交错着,但都是在说一句话:“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虽然江风一过声音就消散无踪了,但那种仿佛有人贴着你的耳朵说话的感觉还是让我遍体生寒。”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说话?谁啊?”余子寅疑惑地问。
“好像很多人在说话一样,近在咫尺那种感觉,难道你们没听见?”我看着他们问道。
余子寅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老仇和叶初心却对视了一眼,然后叶初心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好像是很多人在说,我们回来了。”我看她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忙问,“这个声音……有什么说法吗?”
叶初心犹豫了一下说:“强台风登陆的那天晚上,离这里几公里外一个广播站的值班员收到了一个奇怪的频段信号,里面不停地只重复一种声音。根据值班员的详细描述,我们的专家认为那个声音是复数单位的人发出的,并且可能是江浙一带的古老语言,内容的话只有一句,大意就是——我们回来了。”
本来我只是寒,听完叶初心的话,直接人就抖了。“你们别玩儿我啊,你们真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余子寅和叶初心都摇头,我看到连老仇都摇头了,就绝望了,这么一本正经的人不会骗我。“可我明明听到了,上岸之前听得还不怎么真切,刚才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我们觉得这个事情,应该和这艘船有关。”叶初心说。
我转头问余子寅:“这船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反问道:“你知道徐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