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尧把三人带到了住宿用品的存放处,季成深二话不说走过去拎起一个包裹:“走,去宿舍。”
  米殊疑惑地看了看他手里的包裹,再抬头看了看他。
  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迅速和自然,让米殊无法判断他是自己需要,还是帮他拿的?
  就像听到了他的想法,燕倾低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他自己有了,是帮你拿的,走吧。”
  “哦……”米殊愣愣地应了一声,只觉耳朵那里痒痒的。
  “需要我帮你拎包吗?”燕倾紧接着问了句,戳了戳米殊身后那个硕大的背包。
  “不用。”米殊的尾巴扬起来又放了下去,有点不自在。
  这群人怎么回事?虽然理解他们的动机,一个想帮忙,一个想补偿,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季成深把装着被子的硕大包裹反手拎在肩后,几乎是刚拎起来就走了,走得那叫个干脆利落,一副不想在图书馆里多待一秒的样子。
  燕倾拉着米殊跟上他,然而米殊觉得走之前还是跟奚尧说一声比较好,所以一边任由燕倾拉着走,一边回头对奚尧展露了一个微笑:“学长再见,谢谢你的茶。”
  本以为奚尧会温柔地挥手向他道别,没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奚尧几步追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欸?
  米殊脚步一顿,连带着燕倾的脚步一顿。
  见米殊停下了脚步,奚尧这才回了他一个微笑,紧接着,就这么握着他的手,单膝跪了下去。
  欸欸欸?!
  米殊愕然地看着突然朝自己单膝跪下的奚尧,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温柔的吻印在了他的指节上——奚尧低头吻了他的手。
  米殊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不确定眼前的事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一旁的燕倾也愣住了,没想到奚尧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两人诧异的视线里,奚尧牵着米殊的手,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头和米殊对视,脸上流露出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满足神色,就像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珍宝:“米殊,我等待已久的主人,请允许我跟随您、侍奉您。”
  米殊呆滞。
  燕倾微微皱眉,露出探究和不解的眼神。
  这个时候,季成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回头发现一个人都没跟上来,在原地呆了一下后,不得不原路折返,然后就看到了这宛若求婚的一幕,皱眉:“啥情况?”
  米殊愣愣地低头和跪在地上的奚尧对视,能看出他眼中的满足,可为什么……还带着些许怜悯?
  感觉有点不舒服。
  米殊现在只想回宿舍,然后给米叶罗发消息。
  他已经成功拿到了宿舍钥匙和住宿用品,也大概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个方位,其实已经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了。
  燕倾也好,季成深也好,虽然很感谢他们的帮助,也很高兴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
  但是说实话,米殊不希望他们过多地参与自己的生活。
  像拎包这种事,他完全可以自己来的,他又不是没手。
  对燕倾和季成深都怀着这样的想法,更别提是刚认识的学长——米殊不想被他用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接近,哪怕他泡的茶真的很好喝。
  所以,面对奚尧这个奇怪的请求,米殊非常干脆地回应:“我不需要人侍奉。”
  奚尧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既然如此,您将我处理掉吧。”他说。
  米殊:???
  “卧槽你有病吧?”季成深总是第一个炸的,听到这句话扔了包裹,一把揪住奚尧的衣襟提起来,“你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什么呢!为了接近米殊真是连底线都不要了!还说自己没有私心?!”
  奚尧任由季成深揪着自己的衣襟,甚至悠闲地抬手推了下眼镜:“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没有私心。”
  “你……”季成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眼中比起恼怒,更多的是不解,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个时候,米殊和燕倾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燕倾在思考奚尧这么做的理由和目的,米殊想的则是——啊,自己还是很想再次喝到奚尧学长泡的茶的,虽然不想让奚尧侍奉自己,但也不希望把关系搞得太僵,该怎么办?
  “这样吧……”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米殊迟疑着开口,“你告诉我,为什么想侍奉我,以及,能为我做些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奚尧立刻无视了面前的季成深,转头看着米殊温柔地笑道:“我说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是谁。帝国第一军的军长——米叶罗上将的养子,米殊,对吧?我是为您而生的。”顿了顿,“至于能为您做些什么,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哦,请把我当成奴隶尽情地使用吧!”
  米殊:“……”
  “你是变态吗?!”季成深替米殊说出了这句没能说出口的话。
  燕倾则是突然想起了奚尧一开始翻看的那本书,他匆匆瞄过一眼,瞄到了“奴役”之类的字眼,可惜并没有看到前后的主语和宾语——是谁奴役了谁?
  根据奚尧的说法,他是为米殊而生的,难道出生在一个世代侍奉米殊的家族?
  “如果我还是拒绝呢?”米殊非常无情地说。
  虽然有个仆从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不想要变态啊啊啊!
  “唉……”奚尧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既然如此,我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他说着,干脆利落地拔出匕首,将锋利的刀刃抵上自己的脖子。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米殊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思考别的办法,直接伸手抓住了匕首的刀刃。
  锋利的刀刃划开了米殊的掌心,殷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滑落,滴在地上。
  不过这种疼痛,对米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米殊!”燕倾第一个反应过来,去抓米殊的手,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又不敢用力,只能让他自己放开,“松手!”
  一旁的季成深看呆了,简直不敢相信米殊刚才做了什么:“你……你是不是傻?!”
  被米殊救下的奚尧更是一脸诧异,但紧接着就温柔地笑起来:“现在我又欠了您一条命,如果不能为您做些什么,我一定会后悔终生。”
  “你这个疯子!”季成深一拳打在奚尧脸上,用的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燕倾抓起米殊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他掌心的伤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要不是还残留着血迹,根本没人知道他刚才受过伤。
  “我没事。”米殊说着,挣脱了燕倾的手。
  早在跟季成深对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在别人看来,伤势愈合得那么快也跟他的尾巴一样,是怪物才会有特征。
  不过燕倾即便亲眼目睹了他伤口愈合的全过程,也没有露出任何恐惧或是厌恶的神色,还是让米殊得到了一些安慰。
  意识到不能回应奚尧的期待,就无法安心地离开这里,米殊叹了口气后,不得不妥协:“那么奚尧,你也一起来吧。”
  他想快点去宿舍,快点给米叶罗发消息。
  还有就是,他不想还没入学就在这里闹出人命,被米叶罗知道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仔细想想,如果对方是真心想侍奉自己,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坏处?
  如果对方是为了别的目的才以侍奉为借口接近自己,那么,他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米殊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个坏人,但也从来都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好人,如果是,也不至于让米叶罗那么操心了。
  听到米殊的这句话,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奚尧在短暂的怔愣过后,顶着一张被季成深打肿了半边的脸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执起米殊的手,轻吻了他的指节:“谢谢主人成全,我一定会好好侍奉主人。”
  听到这句话,燕倾从诧异中回神,不满地皱了下眉,然而什么也没说,似乎另有打算。
  最无法接受的是季成深。
  “你这个混蛋!”他说着就要往奚尧另半边脸上再打一拳,可在他动手之前,米殊及时抬手拦住了他:“不要对我的仆从出手。”
  季成深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这就仆从了?!”
  米殊这会儿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勉强维持着最后的耐心说:“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去宿舍……”
  是啊,他只是想去宿舍而已。
  谁想帮他,谁想补偿他,谁想侍奉他,根本无所谓。
  他只是,想完成米叶罗交给他的任务而已。
  “嗯,去吧。”燕倾平静地说着,主动拎起了那个被季成深扔下的包裹。
  米殊愣了一下,转头朝他看去,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太好了,还是有理解他的人在的。
  虽然季成深反复强调燕倾很危险,奚尧似乎也对燕倾有所顾忌,但米殊觉得,跟燕倾待在一起是最舒服的,因为燕倾从不让他为难。
  不过在拎起包裹后,燕倾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看着奚尧问了句:“你是图书管理员的话,我可以通过你从图书馆借本书么?”
  “当然。”成为米殊的仆从后,得偿所愿的奚尧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温柔和优雅,或许是因为戴着眼镜的关系,还给人一种非常博学的感觉,他微笑着问燕倾,“你想借什么书?”
  “《怪物图鉴》。”燕倾很干脆地说出了那本书的名字。
  奚尧脸上的笑容一僵,米殊也愣了愣。
  “就那本我们刚来的时候你在看的书。”燕倾的语气很平静,但眼底犹如波涛汹涌的深海,深邃而危险,“你应该不会说,是我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