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怀着宝宝需要营养,楚桑落还是没什么胃口。
  强行让自己吃了几口菜,楚桑落打开电脑页面,查看离婚申请进度。
  显示离婚申请已经发送到路凤宁手中了。
  楚桑落的手指握着鼠标,在撤销键上停顿了几秒,最终关闭了界面。
  他打开邮件,给《生物科学》杂志发送了消息,询问专访可否定在下周。
  做完这些,楚桑落打开latex论文撰写工具,着手开始新的论文。
  科学研究让他的内心平静。
  在与路凤宁结婚的日日夜夜里,每当他感觉孤独无依,想念路凤宁的时候,就会投入对异形的研究中,学习会让人忘我,包括暂时忽略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虽然每当写完一段论文的间隙,还是会感到无法呼吸的痛。
  但是现在不会了。
  楚桑落一边打开电脑文档,一边拿出自己做笔记的本子,有些数据使用软件建模,有些数据则需要手算。
  楚桑落用蓝色签字笔在米黄色的木浆纸上记录下一串串数字,分析着分离液最完美的可能。
  他发表的论文只是简单阐述了新型试剂的用途,而手上在写的这篇,则是更深刻的理论知识和应用展望。
  毕竟他是未来回来的人,在前世,他已经做过更深层次的研究了。
  楚桑落想把更多的成果与大家分享,尽可能多的让新型试剂拯救被铁兽咬伤的人的生命。
  路凤宁打开邮件信箱,凤眸低垂,盯着“配偶离婚申请书”的标题看了很久。
  熟悉的汉字,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路凤宁甚至不想看懂。
  落落生他气也好,排斥他也好,都不如这一封离婚书来的迅猛,狠狠向他心上扎了一刀。
  楚桑落一回来就把离婚申请提交了。
  他从未想过,当初那个可爱的,依恋他的,把他当做保护神的omega,有一天会离开的如此决绝。
  他的手指移到那串文字上,屏幕的冰凉透过肌肤渗进血液。
  点开邮件,将离婚内容拉至最后,路凤宁视线落在“同意”与“拒绝”按钮上。
  拒绝按钮是默认选中的,很显眼,并有一排小字提醒,两人是军婚,他有权一票否决。
  路凤宁深吸一口气,狭长的凤眸低垂,浓密如蝶翼的睫毛随着眼角微微向下,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如同主人的心情。
  最终他把页面直接关闭,将这个问题搁置了。
  他想用心追回落落,而不是强迫。
  可他也不能接受落落离去,他会担心,落落身体那么差,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走,该怎么生活?
  路凤宁心里清楚,如果真的离婚,落落不会接受他的帮助,他无法把落落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不可以。
  路凤宁在书房门外站了很久,等待楚桑落消气。
  两个小时过去了,书房里很安静,路凤宁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指关节与木质门敲击的声音响起,但门内并没有动静。
  路凤宁有些担心,他握在门把上,轻轻将门推开。
  楚桑落躺在桌边睡着了,半个手臂压着笔记本的触控板与键盘,头轻轻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臂略宽松地搭在桌子上,臂弯里是一个牛皮木浆本子,手里的签字笔还握着。
  书房浅暖色的灯光照在楚桑落身上,电脑屏幕上有写了一半的中英文双语论文。
  路凤宁脚步放缓走近,盘子里的菜吃了一半,木浆纸上的笔迹很清秀。
  楚桑落的字迹很工整,就连一串串数字都透着他独有的灵气。
  他的脸还有些苍白,但终归比刚昏倒时好了很多,他睡得很熟,看来是论文写累了。
  路凤宁弯腰,手臂从楚桑落腋下环过,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两人的信息素混合在一处,路凤宁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结合了。
  楚桑落的信息素非常甜蜜,这是他在孕期,身体期望得到保护给自己的alpha发送的信号。
  路凤宁眼底有些红,几乎失控。
  他面对所有的omega都可以无动于衷,唯独楚桑落不行。
  楚桑落轻轻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的冷静溃不成军。
  他的婚姻换成任何一个他不喜欢的omega,他都不会碰对方一个手指,可楚桑落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就像猫科一族的薄荷草,让他着迷,让他失去理智,只想和他结合,食髓知味。
  但是他不可以,落落还在熟睡,他不可以打扰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落落不愿意。
  他经过书房和卧室的门的时候非常小心,如果把楚桑落碰醒,那煎熬的就不只他一个,不如让这难耐的发情期就在楚桑落的睡梦中度过。
  他掀开被子,将楚桑落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床上。
  楚桑落的身体陷落在柔软的蚕丝被中,轻轻发出一声呓语。
  他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将身下的被子压出一个坑坑,手臂在棉被外面,手指轻轻捏在棉被边缘。
  路凤宁俯身给他换衣服,白色毛衣从楚桑落发丝脱去的一刻,下一秒,露出的是楚桑落头顶那双紫色的,可爱的,棱角圆润的紫貂耳朵。
  楚桑落是一只珍稀的紫貂。
  常见的紫貂有黑、白、蓝、黄几种颜色,可落落是极其稀有正统的紫色,路凤宁怀疑,全世界上,也只有落落这一只紫貂这么漂亮。
  他给楚桑落换好睡衣,将楚桑落的手臂放进被子里,低头,凤眸温柔地看他。
  楚桑落身上的味道香甜的发腻,散发在空气中落的满室旖旎。
  比这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水还要好闻。
  路凤宁觉得,就这样看着他的宝贝睡觉,听着他的呼吸,一辈子都不觉得腻。
  如果时间可以控制,他只希望今夜漫长,再漫长一点。
  守了楚桑落几个小时,路凤宁俯身,在楚桑落的耳尖落下轻轻一吻。
  “宝贝晚安。”路凤宁说,“我爱你。”
  楚桑落第二天醒来,发现路凤宁已经做好了早餐。
  早餐是小米南瓜粥,鸡蛋圆肠三明治,牛奶和清炒小油菜。
  都是清淡又开胃的食物。
  楚桑落喝了一口粥,没想到路凤宁竟然在做饭上很有天赋,比昨晚做的火候要好更多了。
  他喂念念吃完早饭,在客厅穿好大衣,带着念念准备出门。
  “落落,你去哪?”路凤宁问,“我陪你……”
  “不用了。”楚桑落系好米白色绒大衣最上面的扣子,“我约了沈清。”
  “好吧。”路凤宁只好说。
  沈清是楚桑落的好朋友,桑落要跟沈清出门,路凤宁没办法拒绝。
  楚桑落牵着念念的手出门,两人在公共星车站台等沈清,沈清来得很快,三人一起坐上了去往医院的星车。
  “落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沈清问。
  “我……”楚桑落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沈清立马福至心灵的明白了:“靠,路凤宁那个渣男!”
  沈清这一声动静不小,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他们。
  “所以,我想去看看。”
  “你要把孩子流掉吗?”沈清压低了声音说。
  “不知道。”楚桑落垂眸,浓密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这个孩子,流掉,他舍不得,可不流,他和路凤宁的关系又何去何从。
  沈清不再询问,作为好朋友,他要做的就是在旁边支持楚桑落的任何决定。
  桑落已经够苦了,若是他这个朋友都不支持他,还有什么意思?
  “来,念念,叔叔抱你一会儿。”为了活跃气氛,沈清开始逗念念,念念内向,但是跟沈清这个叔叔还是很合得来的,果然气氛变得好了起来,楚桑落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三人去医院挂了号,排了大概一个小时队,终于轮到他们。
  楚桑落仔细询问了医生自己的状况,做完检查,老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小楚先生,你这胎打掉的确很危险。”
  楚桑落静静听医生说完。
  “伤身体不说,最重要的是,可能造成习惯性流产,以后难以生育?”
  楚桑落听完心里一凉。
  他蓦然想起了前世在他肚子里跟他一起逝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他是希望今生也有缘分留下的。
  尽管……尽管他想跟路凤宁分手,但是,如果他以后不能生育,无疑现在就断了那个孩子的路。
  “我知道了。”楚桑落声音有些沙哑。
  “那我给你开些养胎的药。”老医生说,“你身体很差,需要好好调养。”
  “好,谢谢您。”楚桑落犹豫了一下,“不知您可否……不要把我这次就医记录写的那么详细。”
  他是少将配偶,为了安全起见,他的就医等记录是会发送到路凤宁那里的。
  楚桑落下意识不想让路凤宁知道。
  “……可以。”老医生行医这么多年,经验很丰富,对各种要求已经见怪不怪,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一般都能满足。
  在老医生的建议下,沈清也排队做了个体检,两人早上出来,要回去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其间楚桑落收到两个路凤宁的未接电话。
  楚桑落没理,直接带念念回了家。
  令楚桑落意外的是,家里没有人,路凤宁出门了。
  路凤宁不在,他乐得轻松。楚桑落给自己和念念简单做了点晚饭,吃完便去了书房。
  专访约在下周,楚桑落想好好整理一下资料,尽量让专访做的直白易懂。
  新型试剂的数据庞大,楚桑落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整理好,又吃了保胎药,有些昏昏欲睡。
  已经晚上九点,楚桑落觉得身体发冷,随手扯过一旁的毯子给自己盖上。
  是路凤宁的。
  那天的白色茸毛毯。
  毯子上充斥着路凤宁信息素的味道,楚桑落的脸生理性为之一红。
  不过楚桑落太累了,实在没力气去卧室重新翻一条毛毯出来,他闭上眼睛,准备在书房小憩一会儿。
  路凤宁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他找遍了楼上楼下都没发现楚桑落的踪影,最终推开书房的门。
  可眼前的景象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楚桑落盖着他的毯子,脸色苍白的躺在椅子上,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路凤宁想起医院发过来的就医记录,楚桑落去了omega产科,而且是整整一天。
  一个不好的想法升上路凤宁的念头,路凤宁几乎失控地跑到楚桑落身边抱住他:“落落,你引产了?”
  楚桑落迷迷糊糊地醒来,望着路凤宁焦急而慌张的表情,眼神迷离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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