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天来,我但凡见着凤璃,都是远远的就躲开了。他说的那些话,总是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就连睡觉躺在床上,脑子里面都会出现他那冷清清的样子,挥之不去。但是,除却这些扰着我心思的,我在白邱上君这思清院过得也挺自在的。
人界有昼夜,我也渐渐的习惯了一到晚上就睡觉养神,变得有规律起来。白邱上君平日里总会拉着我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在这期间,他老人家居然还教会了我下棋。
这不,今日午时,我现在就被他拉住,摆了棋盘在这院子的藤蔓下厮杀着。正下得兴起,身边忽然投下一片阴影,随后响起凤璃略带疲惫的声音:“你们倒是好兴致。”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抬起头,就看见凤璃正负手立在棋桌旁,淡淡的将我望着。要是换做以往,我定会悠然的执起一枚棋子,说道:“闲来无事,便陪着师祖下下棋了,殿下可要来一局?”可今时不同往日,我连忙站起来,慌不择言道:“我……我……我要去……”
支吾了半天,却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这些天来,我同凤璃说过的话,一只手就能数得清。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躲着他,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凤璃最近很忙。
他每天都要出去,也不见得个什么时辰回来,且回来的时候必定是风尘仆仆,一副疲倦之态。就算回来了,也是唤了清恒进得房间,不出房门。我虽不晓得他在忙什么,但如今之情势,战场,奕希,哪一个都得让他花大心思去应对。
凤璃看着我,半晌淡然道:“要去哪?”
“要……要去……去喝水。”
他指尖一捻,一杯清水就摆在我眼前:“喝吧。”
我瞪着那杯子,慢慢的伸手拿起,一口气喝了。
倒是正在想着怎样解棋局的白邱上君突然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我还约了那水神去元始天尊处,怎么给忘了。唉,老了老了,记性也不好了。”说着,起身招来祥云,朝我们一挥手,“凤璃,你就帮为师下完这盘棋吧!为师有事先走了。”
我欲哭无泪。怎的就成了我与他单独相处了。
凤璃倒是没说什么,淡淡应了。他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冲我说道:“来吧,下完这盘棋。”
我只好坐下,执白棋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的棋艺出乎意料的好,我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仙界的太子,总归是要出类拔萃一点儿的。想着,我更加忆起那日晚上的情景。凤璃看了我一眼:“你输了。”
我望了望棋盘,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搅乱了棋局:“眼看着我都要赢了,现在倒好,你一来,我却成了输的那个人了。”
他笑了笑,“技不如人,还怨得我了?”
我望着眼前黑白混淆的棋子,却道:“你今儿个,不出去吗?”
“原来你也还关心着我。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凤璃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粒一粒的将黑白棋子分开,放好。
我道:“我又不是瞎子。你这每天进进出出的,难不成我看不见么?”
他眼里划过一丝光亮,溅起点点火花:“今日无事,就不出去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棋子放好。黑是黑,白是白,整整齐齐的。
我支了额,看似悠闲,其实心里已经是乱如麻了。他今日不用出去,那可怎么办才好?眼下就坐在这里,两人面对面聊天,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么?
凤璃却忽然站了起来:“你不想出去转一转?”0
言下之意,是想带我出去玩耍一番?说实话,除了来洛阳城的那一天,我粗粗见过人界的景致后,就一直没出过这院落。这些时候,安心的呆在这里,不要添麻烦就成。
唉,凤理简直就是我肚里的蛔虫。明明说着要躲着他,现在他轻轻一句话,就把我的防线给推翻了。我勉为其难道:“外面正凶险得很,出去,怕是不太好吧……”
凤璃一双眼堪堪将我望着:“不去?”
“去!”
反正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凤璃的一身仙术,我还是很看好的。
于是在外面的世界的诱惑下,我完全抛却了“要躲着凤璃”的这个思想,欢天喜地的跟着他,跨出了思清院的大门。
……所以说,有弱点是可耻的。被人捉住弱点,乖乖的不反抗的人,是更加可耻的。
出了那院门,凤璃转身将我望了一望,我却不甚在意。那阳光温柔的洒在脸上,身上,暖洋洋的,全身仿佛镀金了般。我迎着那阳光,从台阶上蹦蹦跳跳的跑了下去,朝凤璃荡起一个很是甜美的笑容:“走吧。我们去哪儿?”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日日呆在思清院,可闷着我了。
凤璃动作优雅的下了台阶,嘴角也噙着一丝笑容,整个人更显俊美非凡:“你想去哪儿?”
这话倒是问倒了我,立在那里僵住了。
我苦苦思索了一番,搜肠刮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诚然,这怪不得我。我活了一千年来,从未下得过人界来,我怎知道要去哪玩耍呢?
我道:“这洛阳城……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哪里好玩?”
凤璃只是稍稍皱了下眉,便豁然开朗道:“这下子怎地这般愚笨起来,唤这土地来一问不就知晓了么?”
于是他便施了召唤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土地就“蹭”的从那地底下钻了出来。土地长得矮矮胖胖的,一脸的诚惶诚恐,见着凤璃后立刻跪地相迎:“不知殿下大驾来此,有失远迎,小仙实在有罪,有罪。”
凤璃拂手让他起身,才道:“本神敛了仙气,你自然是寻不到了。”
那土地站直了身子,也才堪堪到我腰处,他俯首道:“既是如此,不知殿下今日突唤小仙来有何要事?”
我插话道:“这洛阳城里,可有好玩的去处?”
土地本是满心期许的等着凤璃发话,冷不防却被我抢了话头去,疑惑的朝我这个方向看来。凤璃倒是无妨,没有丝毫不悦流露出来。土地见状,转身恭恭敬敬的与我道:“仙子安好。不知仙子是想要耍些什么呢?”
玩什么?我想了想,道:“你且将这城里好玩的地儿都说与我听听。”
那土地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凡人的乐事莫过于吃、喝、玩、乐。这洛阳城繁华得紧,又是天子脚下,这好去处自然多了去了。城中官道旁有一酒楼,名唤“醉仙”,那里的厨子做的菜不仅好看,吃起来更加的回味无穷,特色的小菜更是数不胜数;那醉仙楼斜对面有着一家茶馆,产的茶叶那是贡品,要送进宫里去的,酿的酒也是鼎鼎有名的;至于这玩,仙子可是挑对日子了,今日乃是凡间的七夕节,城里的河边今晚上会聚集许许多多的公子小姐,也会挂起彩灯,一年一次,热闹极了……”
我听得甚是认真,本着不懂就要问的精神,我兴致勃勃的问道:“七夕节?那是个什么东西?那些个凡人去河边做什么?”
土地笑呵呵道:“乃是未出嫁的小姐们,未娶亲的公子们,若是瞧上了,便可定下终身,喜结连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继续追问道:“那这四大乐事里吃、喝、玩都全了,那这乐又是怎么个稀奇呢?”
“这乐啊……”土地忽然一脸神秘兮兮,“男人去得才会乐,仙子你……”
土地还没说完,凤璃却拉了我过去,朝那土地一瞪:“你下去吧,莫要再说了。”
土地见得凤璃面色一沉,立刻住了口,行礼后便遁地走了。我叹道:“他还没讲完呢,你怎么就把他打发走了。”
凤璃斩钉截铁说道:“这最后一乐,不讲也无妨。”
“可是我想听。”
“你不必听。”
这下我更加好奇了,到底这乐是什么呢?那土地说,只有男人去了才会乐又是个什么道理?凤璃为什么又不许我听完?
凤璃却抬了步子就走:“再磨蹭着,我们回去算了。”
我只好放下那些念想,同他走着。
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我和凤璃并肩走着,倒也算得上有趣。旁边摊子上有叫卖的,我随便走至一个摊位面前,那里摆着许多的面具,琳琅满目。
那小贩见了我们,热情的招呼着:“这位小姐喜欢哪个?我这是刚刚拿的货,齐全着呢!”
我拿起一个面具,是一只小猫的模样,可爱极了。我戴好朝旁边的凤璃说道:“怎么样?像不像?”
凤璃点头:“甚好。”
那小贩见状,喜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面具太适合您了!”
我又来来去去试了几个面具,最后还是选中了最开始的那个小猫。我拿起就准备走,那小贩叫住我:“小姐,您还没付钱呢!”
钱?那是什么?
凤璃抬手抛了一小锭银晃晃的物什道:“都给你了。”小贩连忙接住,笑开了花,不住的说着:“您慢走,慢走……”凤璃抬手抛了一小锭银晃晃的物什道:“都给你了。”小贩连忙接住,笑开了花,不住的说着:“您慢走,慢走……”
我把玩着手里的面具,已经无视掉路人的眼光了。放着凤璃这这个大美男在身边,到哪儿都是备受瞩目的,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况且今日看在他肯带我出来的份上,我也不与他计较。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店铺门前,见得一群人推搡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出来,还骂骂咧咧道:“走走走,没钱来这赌坊干什么?有钱再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我本是不在意的,听得有人说“钱”这个字的时候,我才抬头望去。刚刚卖面具给我的人也问我要钱,现在又有人说钱,这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凡人都想要它?
于是我问凤璃:“钱是什么?”
他掏出一锭金子,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又拿出一锭银子,道:“这些就是钱。”
我了悟,原来就是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以往去映知姐姐那玩的时候,她的房里堆满了这金银之物,不过不是这形状,都是一根根细细长长的线,说是做衣裳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