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历史军事 > 唐朝工科生 > 第1585章 稳
  入夏之前虫子就越发的多,一到夜里,倘使没有蚊帐,细密的虫子或是飞或是钻,总能在家里肆虐。
  好在京中权贵也不是用不起蚊帐的人家,这几年流行樟木珠子来防蛀防虫,一个个樟木小球,都是用车床车的,时有小孩拿来玩耍。倘若在京城的巷子中,看到几个小男孩趴在地上,又有几个男孩女孩站着围观,不出意外,就是熊孩子们组团打樟木珠子玩。
  安国公府上,就有一台脚踏的车床,专门用来车木头珠子卖。家中的抛光师傅手艺也好,是九江公主为数不多的嫁妆之一。
  每年这个时侯,九江公主自己就会盯着产量,这算是一个产业,九江公主出品的樟木珠子,算是小有名气的。
  滋滋滋滋……嗤!
  一枚珠子车下来之后,九江公主拿起看了看,然后放下:“嗯,不错,好好干,今年卖得好,予不会少了赏赐。”
  “谢殿下……”
  叮嘱了一番工人,九江公主这才离开,此时天色早就黑了,不过安国公府内的樟木珠子作坊,是三班倒的,连夜都在生产。
  离开了作坊,穿堂过户九转十八弯,这才回到了庭院住处,此时卧房里灯还亮着。玻璃灯罩里头,烛火摇曳,一旁坐着安国公执失思力,正在长吁短叹。
  “驸马,怎么还不睡?”
  “睡了的,只是……”
  欲言又止,见丈夫如此,九江公主小声道:“又做了噩梦?”
  执失思力点点头,一脸惶恐地说道:“我是真的怕了,京中遍地的恶狗,真要是胡乱攀咬,这个家……如何承受得起?二圣可不会念旧,也不能念旧,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驸马安心就是,今日大哥回来,不是有了好消息么?”
  轻轻地拍了拍丈夫的手背,见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九江公主将他搂在了怀中,柔声道,“这么多年,大病小灾的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呢?今日一早,琅琊阿姊就入宫面圣,这是好兆头。邹国公素来有口皆碑……”
  “不要提碑!不要提!”
  “不提,不提……”
  丈夫在怀中哆嗦着发抖,哪里还有当年突厥英雄的气概,此时此刻,只是提到了一个“碑”字,就让执失思力犹如惊弓之鸟。
  “四夷怀德碑”的威力,着实惊人!
  “琅琊阿姊久不去宫中,此事,驸马也是知道的。如今央了邹国公办事,便有今日的变化,可见还是有了效果。”
  说着,九江公主一边给丈夫拍背安抚,一边轻轻地说道:“很快的,琅琊阿姊面圣之后,想来邹国公也会去一次的。到那时,说不定就会女圣召见,驸马说不定就会得了赐姓,从此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会是如此么?真会如此么?”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继续拍着丈夫的后背,背脊依旧宽阔,却仿佛是没了脊梁一般。九江公主语气平稳,语调轻快,仿佛这真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摇曳灯火的照耀下,还是能够看到她双目中闪烁的泪光,以及咬出血来的嘴唇,她一点都不敢松懈,让自己软弱的一面被丈夫看到。
  她很清楚,这一刻要是她不支撑起来,她的丈夫,大概最后一点勇气都会消失殆尽,或许会自杀,或许会巅峰,总之……这个家,的确会散。
  “驸马早点睡吧,等明日,我去拜见一下琅琊阿姊,看看有甚么消息出来。”
  “驸马?”
  久不见执失思力回应,九江公主微微一愣,忽地听到很有节奏的呼吸声,顿时愣了一下,将执失思力紧紧地搂在怀中,不多时,眼泪就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啪!
  “五筒!”
  “碰!三条!”
  “弘慎,这几日,怎地跟叔宝走得恁近?”
  “关你鸟事。”
  张叔叔瞪了一眼坐对家的李勣,此时李勣面前,一摞筹码极为抢眼。
  “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有地方发财,却也不跟老兄弟知会一声,实在是可恶,可恶啊。发财!”
  “碰!东风!怎么?甚么大财,能让叔宝都意动?见着有份,俺家大业大开销大,如今又不比从前,住在漠北不愁吃喝。”
  摸了一把毛绒绒的胸口,尉迟恭拿起茶杯“吨吨吨吨”就是一通牛饮鲸吞,“日娘的,今天这牌真日娘的邪门,拿了好牌就是胡不到,俺掐指一算,这位子乃是风水旺财之地啊。”
  “你怎么不掐鸟一算?”
  白了一眼尉迟恭,左腿搁在右腿上正抖得起劲的张公谨骂了一声,“这买卖还没成呢,还得熬几天。等事情成了,京城那些个物业,你们两个倒是可以摘选摘选。老夫跟叔宝,那是只要现钱。”
  “嚯!好大的口气!”
  李勣顿时眼睛一眯,“这光景,还能杀多大的猪?莫不是侯君集?这老畜生有把柄?”
  “他有屁个把柄,要扳倒这老混账,不涉谋反都是没戏。”张公谨摇摇头,又摸了一张牌起来,抖着脚轻飘飘道,“你们两个先别问,老夫和叔宝口风最紧,事不成别想老夫说出来。真要是说出来……哼哼,你们两个王八蛋,能忍住不捷足先登?”
  “我呸!”
  尉迟恭冲一旁啐了一口,“俺差你那几万贯?”
  “啧。”
  几万贯?张叔叔顿时就不屑地撇撇嘴,对面披着浴袍的李勣顿时眼睛一亮,寻思着这老帅哥一向是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那从来都是一本万利啊。
  想当年,他怎么就关键时候保护了长孙皇后,摆平了冯立和薛万彻?这就是典型的关键时刻从来不虚!
  “敬德,只怕不是几万贯哦。”
  “嗯?!”
  尉迟恭顿时一惊,眼睛微微一眯,看了看坐对家的秦琼,又看了看抖腿都快要抖成仙的张公谨,顿时咧嘴一笑:“看来是真有大鱼啊。”
  面无表情的秦琼裹了一条紫色丝袍,露了半个臂膀出来,全是伤疤。
  四家三家没有坐相,唯有秦琼坐得笔直,摸牌的时候,更是无声无息,俨然不存在一般。
  “杠。”
  突然,秦琼吐了一个字,然后又吐个字,“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