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建写《洛神赋》有没有偷窥他嫂子不得而知,反正杜总统现在神烦洛水河畔那些呼朋唤友的女子。
这些女子自己结社不说,还时常往来各色人家的后宅,教人识文断字也就算了,还提倡“天文地理,自可究之;古往今来,皆可学之”。当然,狂人狂语,大唐见的多了,没见淮扬多的是骂李世民是自己儿子的么?
可特么口号还喊出“师法往圣,求学今贤”,这就有点扛不住了。这话扔到长安,孔颖达带头喷死你娘的……
“两位殿下以为如何?”
洛阳城中有两位才女殿下,甚么“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听着多带感呐。
可淮南公主和遂安公主心知肚明,她们胸腹之间的“才华”,得看“姐夫”“姑父”什么时候来快递。
“这……”
看着对席而坐,一身青衫的女郎,李葭心中羡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愁苦间,却听外头来了一声叫道:“二娘,杜总统召二娘前去。”
“克明公唤我作甚?”
那男装女郎站了起来,抖了抖下摆,又转身冲两个公主抱拳,“还请二位殿下恕罪,克明公召见,怕是有些事物相商。”
“二娘自便就是……”
李葭巴不得她快点走,这女子简直就是个祸害,眼下洛阳城中风头最盛的女子,就是眼前这个二娘子。
“告辞!”
言罢,二娘子潇洒利落,转身离开。
“姑姑……”
李月一脸的抑郁,“长孙二娘三天两头的来,你我如何招架呀。她又不比那些自诩怀才不孕的蠢蛋,若想糊弄,怕是不行了。”
“我有一计,正好新南市有‘雅俗之争’,她才华极盛,正好拿‘雅俗之争’来对付一二。要知道,姐夫左膀右臂之一,乃是李凉州之子,眼下正推动俗语正用,连城北有些饱学之士,也大为称赞。”
“为天地立心,当真是好气魄。”
“月娘你知道甚么,我听李奉诫说过,这是姐夫送他的格言。”
“所谓格言名义,这格言,便是李奉诫的义。只‘雅俗之争’,便成当世名流,不输西域长孙冲,登莱杜构,东海王万岁……”
“姑姑,我看这东都,也待不得了。这般多的热闹,你我二人早年扬名,保了几年自由。若是牵扯到了这些事体,父……父皇是绕不得我二人。”
“不怕,且先应付了长孙二娘,我这里还有一个说道,还能应付一番。”
“甚么说道?”
“你我公主,见杜克明便利的很。到时,便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又或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将这撺掇公主的罪过,扔到长孙二娘身上去。到时也能混个女中豪杰的名声,还能脱了这洛阳浑水。”
“那去哪里?回长安?”
“我疯了回长安,你这女子动动头脑,既然是千里之行,哪能去长安?眼下洛阳去长安,不过是一天光景,这算什么千里之行。少不得先踩一踩河南道的地,再泛舟江湖,七转八转,去荆襄观摩风物,总也别人说不得去。再说了,还有二嫂帮衬,怕甚么?”
“皇后能帮忙?”
“甚么话?你我二人这几年,帮着吆喝安利号的那点家当,便是平康坊的都知,也要赚些辛苦钱。我们可曾拿了好处?不都是平白的苦处?二嫂又从阿姊那里得了安利号,这是甚么买卖你知道么?能让长孙氏的女郎不必顾忌眼色的巨富家财,否则,哪有甚么长孙二娘来洛阳耀武扬威的。只这一事,看在安利号在洛阳这般红火,二嫂也得为我二人谋个说法。”
“那还是修仙的好……”
“不拘是修仙还是修禅,总之,二嫂是不会看着我们不得抽身的。”
“要说聪慧过人,还是皇后厉害。”
“这还需你来说?”
李葭白了一眼,又恶狠狠道,“这次离了洛阳,便是真的脱离苦海。这几日,你还需好好的吹捧一番长孙二娘,这女子越是嚣张越是狂妄,越是与我等有利。那日姐夫家的坦叔来东都,我也打问过了,听说中书令也为这女子头疼,怕不是要焦头烂额。”
“为甚?”
“妖言惑众、教女无妨、诽谤圣人、诋毁皇族……罪名多的是,若非她是长孙家的女子,早被人堵在洛水桥上不得进退,还能白白让她倒了十几斤上好珍珠粉?”
“唉……当年还不如学姑姑那般赖上姑父算了。”
两个跳出体制的落魄公主还在打着小算盘,而这时候在总统府,杜总统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长孙二娘:“你大人让老夫问你一句:甚么时候回京?”
“杜公命我前来,就要说这等事?”
“老夫个人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杜如晦伸出了一根食指,面色和蔼地看着长孙二娘。
“杜公若是要让我不再鼓吹‘女子求学’,恕我不能做到。”
我特么什么都没说呢!
杜天王的便秘脸越发地深沉,然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平复心情。
“杜公怎么不说要求?”
“老夫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能说什么?说了你又不改,那说了干嘛?
杜如晦其实无所谓长孙二娘鼓吹什么,哪怕长孙二娘鼓吹“老娘要问九鼎重几何”,也不关他什么事情。
关键是好些个奇葩事情,都是从洛阳出来的,这就让长安方面怀疑,这特么不会是你杜天王在私底下搞事吧?
什么“雅俗之争”,什么“女子求学”,什么“私学渐起”……一套套的看着就心惊胆颤。王世充也不过是搞点大头兵玩称帝,现在搞的是什么?
最后杜如晦也到底什么都没要求,长孙二娘依然我行我素,杜如晦写了一封信给长孙无忌,爱咋咋,反正又不是他的女儿。老阴货自己弄出来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还要他杜如晦来负责?这不是搞笑么。
收到信之后的长孙无忌内心遭受了一百点伤害,然后向洛阳扔了一只狗,姓裴名仁轨,说是要整饬一下洛阳混乱的思想界风气。
结果就是这个裴仁轨,到了洛阳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跑去淮南公主和遂安公主那里,求一副《爱莲说》的字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安下了贞观十三年的第一场雪,然后长孙无忌把东关窑场新出的香炉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