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粽子蘸酱油然后配着咸鸭蛋吃即墨老酒,张德的口味让一群来探望他的小伙伴望风而逃。
“震哥办妥了?”
“刘师立那老儿,磨了数月,终究是不闹了。”李震得意地喝了一口樱桃汁,又摘了几个个大新鲜的桑果塞在嘴里,吃的手指乌黑之后,才看着张德,“大郎,京城的那些工人,也该散出去了吧?”
“怕是得知会一声殿下。”
“公主素来不搀和俗物,定无变数。”
李震很笃定,然而老张表情很复杂。李震见张德没回应他,抬头眨了眨眼睛:“贤弟,汝……汝和长乐殿下……”
“清白的。”
“呼……”李震哆嗦了一下,“清白好,清白好啊。”
只这两句话,连桑果都不觉得美味了。此时南方已经没了桑葚,但是在河南道的一些临水山坡上,桑果长的要晚一些。而且因为气候不同,山东等地的桑果,个头狭长如紫色的豆虫,分外可爱。
张德一边吃一边翻着死鱼眼,很是无奈:“只是某在太极宫……也是被喝骂过的。陛下宠爱长乐殿下,若是我等撤了玻璃工坊,只怕是要闹出事端来。再者……兄长有所不知,如今长安传来消息,长乐殿下对这等俗物,也是添了三五分心思的。”
什么鬼?!老子好不容易把刘师立那个老王八蛋摆平,结果现在要扩大生产开捞,却遇到了下山摘桃子的?
卧槽公主了不起啊!
李震心说区区公主,也敢和他顶配候补天王级爸爸抗衡?
仔细思量了一番,李大哥怂了,没办法,长乐公主和别的公主不一样。她兄弟是太子啊……
“岂不是我等在岐州一番忙碌,都是白忙?”李震眨眨眼睛,很是不爽,“为兄已经和那帮胡商早就说好,吐谷浑一灭,西出阳关乃是金银大道啊!”
“……”
其实老张有点不明白,像李勣这种候补天王级大牛,而且是跟李董和李董他爸爸关系都非常复杂的大牛,怎么就会有李震这样的儿子?!
本来张德还想吐槽一下的,突然想起了大表哥,顿时觉得还是自己图样。候补天王算啥?这里还有个送妹的天王级儿子呢。
“沂州之地,亦有矿砂。兄长稍安勿躁就是。”
张德安抚了一下有些躁动的李震,然后道,“吾欲在沂州设置玻璃新厂,岐州虽好,然则吐谷浑西突厥不灭,也是枉然。”
沂州的石英砂也是非常丰富,一千五百年后,老张在打酱油的地方,就是隔壁的某个沿海省。然后那个省有全球最大的玻璃厂,再然后,那个玻璃厂用的原物料,都是从沂州这旮旯弄过去的。
当然那时候除了铁路运输,还有极为恐怖的海运。而码头就是莱州即墨的胶澳少海,后来就改名叫胶州湾……
一千五百年后当然可以选择走莱州,但这是唐朝,而且是贞观年。没有铁路运输,一切都是枉然。
所以张德要把沂州的货拿出去卖到江南或者日本新罗百济,就得通过沭水还有大运河。不过这条路线,也只是把货可以大量地发卖到江南,大运河又不是他家开的,层层关卡且不说,每年定时定量的通勤也先不提,光怎么摆平苏州市舶使就是大问题。
是,没错,虞昶是自己人,虞世南更是照顾的不能再照顾。但问题在于,李董要收拾人,他不讲证据,全靠感觉。
李董觉得自己的收入少了,他就会琢磨,为什么?为什么朕的内帑增长速度相对于去年同比下降一个百分点?
这一定是体制问题!
体制出了问题,就要问责,问责就要抓负责此事的主官。然后市舶使虞昶就可能被理所当然地撸掉,当然虞昶不会死,他会去将作监或者工部随便哪个狗屁部门划水,然后被人嘲讽自己的爸爸文学水平那么高你却只能做工科狗……
所以,李董那边的福利,属于老张的经营成本之一。
再所以,为了增加广大人民群众的收入,为了把挖帝国主义墙角的锄头挥的飞快,老张他必须迂回啊。
而迂回的地方,必须是民生问题啊。
作为有良心的帝国主义四有青年,老张看到沭水入海一段数百里河堤没有被加固,心中很是不忍,于是顺便拓宽了一下,疏通了一下,加固了一下。
然后老张在海州又看到东海郁洲远离大陆,沙洲百姓生活艰苦,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感念皇恩,张操之号召义商华润号加固了海底,并且还给东海县修建了一个联通大陆的豪华精装码头,码头能够一次性停靠三五十艘千石大船。
这样的高尚情操,起码得换个三五十年优先使用权吧?
至于将来为什么沭水入海口的船都往登莱开或者南下江南,那都是另外一个故事。
总之,人民群众会记得张大郎的义举,这就足够了。
培养一个合格的吹玻璃老司机,起码要一年时间。去年张德在长安的那点场面,也就培养了三百不到的合格工人。而且就这三百工人,自由发挥的才能相对有点落后,更多时候还是靠着做好的几个模范在那里吹。
玻璃虽然谈不上贵重物品,但价钱也不算便宜。按照百济那里的行情,老张估计在骗钱两三年之后,就会直接砸到低价。当然这玩意儿也不可能进入小国的寻常百姓家,长安普通百姓用上一个玻璃瓶装咸菜,倒是有点希望的。
“操之,房相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知道了。”
张德抓了一把桑葚,吃了一口,然后道,“我还见过了房相。”
李震一愣,然后起身到了张德一旁盘腿坐下,压低了声音道:“我从岐州回转京城,见了一回大人,只说了三件事情。大人让我同你说一说。”
“哪三件?”
“一是杜公要正式起复了。”
杜天王现在还是参政议政,但没有实职,和长孙无忌情况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长孙无忌重出江湖的机会目前不大,主要是杜如晦没死成,而辽西的行情又很好,所谓军事上的胜利巩固政治上的声望,李董并不需要赤膊下场就能把声望刷到顶点,也不需要大舅哥出马来巩固政治版图。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李董现在的势头,要是能活到六七十岁,除了天可汗这个极为骚包的名头,人类历史上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帝王,就他没跑了。
当然对工科狗来说,这种情况是不想看到的,所以,帝国主义墙角还得努力去挖。
“也是应有之意,杜公参政议政已经有些时日。之前公推大理寺卿一职,足见其能。况且世叔不日就要震慑陇右,朝中自然要有名相辅政。”
弄死吐谷浑,行军大总管不是李靖就是李勣,而且出来帮忙一起殴打伏允的,肯定都是左骁卫的人。
至于有没有河东薛氏掺和,那就得看李董赏不赏脸。薛万彻薛万钧想要爬到合适的位子上保佑三代,起码也得在灭国之功中扮演重要角色,不拼是没希望和张公谨现在的行情比较了。
薛万彻被张公谨教做人,那都是机缘巧合,而张德当年在春明楼折辱薛定恶,那是故意的。
谁叫薛定恶当时站李泰旁边了呢?作为玄武门九大走狗之一,张公谨家的人,绝对不能够在亲王之间玩什么其乐融融。
当然如果张公谨和左骁卫的人闹翻,又不做定襄都督府都督,闲赋在家天天玩弄公主殿下,那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张大象跟李泰搞基都没问题,保证一点事情都没有。
“二是今年入秋,安北都护府会对西突厥用兵。”
嗯?!
这样的军国大事告诉我这么一个少年……不太好吧?
不过理论上来说,安北都护府对西突厥用兵,最多就是边境地区的摩擦。说不定就是个维和行动,再说不定,就是一些治安事件的调解,主要武装人员是安北都护府的城管也未可知啊。
“为啥?”
“草场。”
很好,这个理由很充分。
然而老张能够想象,这绝对是尉迟老魔的个人私欲,为的就是在这个大都护位子上多捞一点,然后就回长安。
作为一个大都护,他要是不捞的话,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反正盘剥的都是蛮子,有种去长安告老子啊。
再说了,就算有不长眼的小部落酋长真去长安找天可汗撑腰做主,这不是还得打怀远过么?作为突厥金狼家族的一份子,当然曾经是一份子的李思摩郡王,少不得要好好地教育教育草原上的土鳖们知道什么叫做“子曰”,什么又是“诗云”。
“这第三件事,便是獠人作乱。”
“獠人作乱?此事有甚机会?”
张德不解,前面两件事情,李勣告诉张德,自然也是能够让老张大捞一笔。只是这獠人作乱,基本上就是三年两头会搞一搞,什么洞主山主府主土王酋长,觉得自己没好处了,就搞点大新闻,看看皇帝能不能安抚安抚。
当然獠人作乱有时候搞的很大,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玩脱。
前年吐谷浑人被吊起来打的时候,党项人跟着闹了一回,还找上了獠人一起闹,结果碰上了心情不爽的李董,还有主动背锅的李靖。
总之,薅羊毛的李靖三下五除二,纯粹就是单方面碾压。搞的后来居然还有一群投诚的牲口组成了义从,跟着去殴打伏允残部去了。
“如何没有机会?江南道以西,多有生地未曾开荒。只是这生地,却是獠人生长之所,要想开荒,着实不易。前头白糖卖的火热,如今就是小儿,也知道这白糖,离不得甘蔗。”
“种甘蔗?”
你特么在逗我?就獠人杂居的那些地方,全特么是山地,江南道以西,已经是汉人占大多数人口,獠人哪有说话的份?
只是李震却不像是开玩笑的,于是老张就琢磨起来:李勣不是傻逼,李震可能是傻逼,自己不是傻逼,那么李勣肯定是希望自己可能是傻逼的儿子转告不是傻逼的自己一个潜在的消息。
“唔……”
老张绞尽脑汁甚至**想了想,暗暗道:莫非跟平獠总管人选有关?很有可能是李叔叔去走一遭?可作为陇右道黜陟大使的李叔叔,不去陇右去山南,太不科学了吧?
“唔……”
老张继续绞尽脑汁和**,又想道:李二这样的人,如果钦定了谁,估计谁也不敢谦虚不去。那么真要是李叔叔前往平獠,岂不是还得帮忙开发常温萃取青蒿素?否则唐军怎么在獠人地盘上虐菜?
再说了,工科狗的历史虽然不扎实,但也知道唐朝曾经干过平南诏这事情的。话说这南诏好像和杨贵妃家有点关系来着?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张突然想起来,要是真把獠人干死,南方开发这项大事业,大有可为啊。
张操之医学奖的设立,一定是因为拯救了广大唐军在南方拉肚子发烧呕吐的种种症状。
然而常温萃取青蒿素,这是一个比绞尽脑汁和**还要艰难的过程。而且还不知道李勣真要是跑去干獠人,自己能不能从这场战争中获得福利。
比如说沿江的木材,比如说奴隶,比如说采矿权,比如说药材经营等等。
“唔……”
老张第三次沉吟了起来,让李震很是纠结,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张德:“操之,大人这是有何深意?”
哎哟卧槽,震哥你不傻啊。
不过张德当然不能跟李震说你爹可能会下放南方体验生活,于是老张正色道:“世叔乃是提醒吾,此间颇有利润罢了。”
李震眼睛一亮:“贤弟,且细说一番。”
“兄长,小弟前些日子,忽觉一法,若是菜肴置于玻璃瓶中,略施法度,可存月余乃至三月之久。”
好吧,玻璃罐头是个好东西,给唐军装备好的话,至少后勤压力要小的多。而且野战军的作战范围肯定再次延伸。
“……”
李震看傻逼一样看着张德:“大郎,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