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两边小门紫袍绯袍的高官先打卡下班,然后轮到一群绿袍的朝廷公仆抄着手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没办法,大朝会嘛,要是没点谈资,这日子在长安不太好熬。毕竟,高消费,房价高,物价高,通勤费都比外地多两个开元通宝。
不虚此行啊,一群绿袍同僚在那里感慨万千,然后挨个拍了拍刚刚被扒了绿袍的张德。
“大郎,记得打折啊。”
“要是能弄点‘太子糖’就更好了。”
“大郎,有空来延平门,你嫂子磨的豆面细的很。”
“无妨无妨,不外是个校书郎而已,这等鸟官,有个甚用。”
一群低级官僚挨个儿安慰,当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白糖打折,如果能混两块冰糖就更好了。
老张一脸郁闷,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边上张公谨黑着脸,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然后张叔叔这才惋惜道:“大郎,自古从未听说,当了一天官,就被削官的。你有负圣恩啊。”
我特么有负圣恩?操,李家大的小的,哪个没捞好处?我都懒得说东宫厚颜无耻把冰糖改成“太子糖”,特么有种改成阿尔卑斯太妃糖怡口莲啊。
日了个狗了,第一天上班就被老板辞退,理由居然是在办公室大呼小叫。
还算李董有良心,没治他一个诽谤重臣咆哮朝堂,否则够喝一壶的。
程咬金嘿嘿一笑,大手掌拍了拍穿着便服的张德肩头:“小子,因果报应,听说过吗?”
“卢国公,要不济州白糖发卖换一家来操持?”
程知节嘴角一抽:“小小年纪,心胸狭窄,难成大器!”
“……”
张德眯着眼睛看着程咬金,这货到底哪来的勇气来批判老子?当初胸膛拍得震天响,绝不会再上门撒泼。白糖一出来,驴日的就赖在郡公府耍流氓。
“嘿嘿,张大郎,难得被去官,你何不念首诗,表表心迹?”
去你丫的,老子的诗要么卖钱要么留着发育好了去平康坊装逼,怎么可能在这地方浪费?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逼格这么高的经典句子,等发育好了去北里亮个相,保证那些行首都知一个个哭着喊着欧巴大力操我不要停,而且还是免费的。
“哼!”
瞪了一眼程知节,正了正撲头,老张内心却也痛快:现在,终于可以完善老子的水力纱机,到时候,河套平原上,老子要薅光所有封建帝国主义羊毛!
想到这里,老张豪情万丈,眼神更加的神圣,昂首阔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妈的,惹上四大天王候补之一的中书令,真是点背到家了。
看着侄儿施施然地离开,张公谨有点搞不懂了,和一头雾水的老程面面相觑:“大郎这是难过还是高兴?”
“弘文馆校书郎而已,值当个甚。”
程知节嘿嘿一笑,语气轻松,然而这个土匪出身的老王八蛋瞳孔都透射出一种夺人的气场,老东西内心琢磨起来:这小子,有鬼,绝对有鬼,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夫要细细观察,暗暗打听……
从前没有甜头这个词,后来有人做了白糖,于是就有人尝到了甜头。然后尝到甜头的人,就琢磨能不能继续再尝尝。
羊毛的使用历史很久,原始人就知道薅羊毛保暖,但哪怕中原有人把丝绸都穿上了,羊毛的利用方式,不比原始人强多少。
西市也有粟特人带来的粟特毛毯,模样很漂亮。然而价钱昂贵就不说了,羊毛软硬程度不一致,毛线全是手工搓制而成,粗细不均匀。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脱脂,臊味还是很重。
实用性就不先管他,光这些缺点,就足够很多贵人放弃。唯有豪商拿此物来炫富,当做财力凭证。
所以,张德需要解决的问题其实不多。
首先是羊毛挑选,云中、定襄、契丹三地的绵羊都是上品,和波斯羊毛一个级别,更何况,河套地区还有滩羊,滩羊毛更是珍品,如果能加工成功,放草原就是硬通货。
其次是脱脂,这需要反复试验,但毫无难度。
然后是并线,手工纺锤和手摇纺锤都可以,至少这种技术要求极低,对智力要求只要超过程处弼就行。
最后才是纱机改造,说白了还是解决动力源问题。
长安八水都可以安装水力纱机,但黄河的流速太高,容易损害转轮。因此张德还要在河套地区的黄河岸边做一定的改造,将水流速度降低才能运转。
和棉花需要精细加工不同,羊毛的成品纱粗一点不影响二次加工,减少了对机器苛求。
问题在于毛线织布上,如果同样用水力织布机,毫无疑问,羊毛布的韧性会大大加强,但这对工人要求太高,尤其河套地区多的是蛮子。让他们杀人显然更容易。
入冬,钓鱼台的白糖工坊又死了几十个突厥人,张德知道后,叹了口气,只好决定在河套搞毛纺的话,还是用简单点的传统经纬织布机。至于粗毛线……让突厥广大妇女同志学会织毛衣织围脖织毛线内裤。
老张下定决心,等成品出来,第一时间送李董一条白色的毛线内裤。
今年是暖冬,李思摩在云中安排了一些族人后,便回长安给皇帝汇报工作,然后表示工作不好做,大家都不服他,有人想搞事。
太宗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办事朕放心,放手去干,实在干不下去,朕还能让你受委屈?朕还缺个门卫,随时给你留着位子。
思摩感激涕零,当场把刀子给脸上来了一刀,然后发誓一定要为天可汗效死。
天可汗感动无比,当场封了他一个怀化郡王,命其为北开州都督,而且允许他的牙帐设立在黄河以南。
思摩又感激涕零,当场又准备给脸上来一刀,要不是天可汗拦着,估计出去的时候别人认不出这是怀化郡王,而觉得这是呜喵王。
十一月,李大亮在凉州干死两千吐谷浑人,然后不理会伏允一干部众在那里挑衅,天天吃米糕蘸白糖。等到侯君集作为先锋临近库山,就听说吐谷浑人败了……
这一战当然没干死吐谷浑,伏允也是觉得天气不够冷,不大可能弄死唐军,所以没敢让心腹并肩子上。岂料歪打正着,那些个对他不满的部众,死了一半多不说,还有七八万牛羊被李靖赶着去陇右。
李天王很清楚,今年是没可能弄死伏允了,就算有机会,伏允也未必会在部众受创之后再来厮杀。
侯君集没捞着多少好处,便去李靖帅帐中吃肉。
看到军帐四周堆着许多羊毛,顿时奇怪:“李公,缘何吃肉还要剃毛?”
李靖支吾了一句:“有几个商人收购羊毛,底下军士便剃了羊毛赚些气力钱。”
侯君集顿时愣了:“这么多羊毛……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军帐外堆得跟山一样的羊毛包,潞国公突然虎躯一震,虎目中散发出奇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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