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元年七月,云龙山的北伐军终于趁着暴雨后洪水绕徐州,出兵占领了徐州周围的军镇。
暴雨引发的洪水,将原本互为犄角的几个重镇分割开来,谁都不敢贸然出城。
侯玄演当机立断,派兵下山逐个击破,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这时候传来了苏州杨符锦落水的消息,侯玄演紧张地问道:“人没事吧?”
“锦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被人救了上来,此时正在府上休养。”探子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侯玄演暴怒之下,自己跟着倒霉。
出乎他意料的是侯玄演并没有暴怒,他不是一个喜欢靠着迁怒别人来发泄怒气的人,这件事和潜象营关系不大。想到那个有些生性烂漫的小军医,侯玄演有些心疼,那是个喜欢被人呵护,被人温柔以待的女孩,却跟着自己饱受了一个月的苦头。想起自己由着性子任意挞伐,侯玄演一时间有些愧疚,这种女孩送别的东西根本没法帮她走出惊悸,侯玄演心头一动。
他跑到芍药林带着亲兵挖了一株小花,然后回到帐中,提笔写了封信,挂到树上。侯玄演告诉潜象营的探子,将这个小花带回去送给她。
几天之后,苏州城中的侯府内,杨符锦捧着小花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靥。宝贝似地埋在庭前的院里,日日看觑,身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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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军足足有二十三万人,占领整个徐州也显得绰绰有余,分兵驻守在各个军镇依然游刃有余。
洪水退去之后,尼堪绝望地发现,他已经和济尔哈朗一样,被围了起来。
这意味着自己将不会再有兵源、弹药、辎重的补充,除非朝廷发兵徐州。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山东的东路军已经让朝廷寝食难安了。
绝望的情绪弥漫着整个徐州城,徐州的百姓是幸运的,凤阳的前例在先,清兵们即使被围也不敢过分地欺压虐待百姓。
济尔哈朗只有六万人,尼堪的十几万大军,对于守城来说纯属鸡肋。但是他们人多的坏处很快就显示了出来,存粮早早地就被吃空了。
自古以来带兵攻城,向来是守城的一方占据地利,攻城的一方付出的牺牲比较大。但是守城一方虽然占据着局部优势,可是已经形成了围城的局面,就说明攻城的一方已经掌握了战场主动,战还是不战掌控在攻城一方的手中,整个战场形势是向攻城一方倾斜的,因此,除非攻城方粮草无以为继,又或守城一方有比较强大的援军赶来,否则再牢不可摧的城池早晚也有攻破的一天。
北伐军粮草充足,又有运盐河和大运河作为漕运要道,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的粮食,足以维持二十三万大军。尼堪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站在徐州的城头,爱新觉罗尼堪忧郁的眼神望去,满满的都是自己前辈的影子。博洛、多铎、勒克德浑、瓦克达、济尔哈朗....
尼堪越想越不安,这些满清的皇族入关前,一个个都是狠人。入关之后,迷醉在中原的花花世界中,比汉人官员堕落的还快。这也很正常,试想有两个人,一个是家境很好的少爷,一个是穷困潦倒的破落户。突然给他们两个一笔巨款,让他们放开了挥霍,那么穷的那个有很大的概率率先堕落起来。
满清就是这样,他们在关外过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和野兽搏斗抢饭吃的日子,一旦入主中原,不但见识到了纸醉金迷的富贵繁华,还成为了这一切的主人,要是还能保持当初的尚武悍勇的精神,那除非这些满人都是圣人。很明显,他们一个都不是。
徐州总兵杨明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惊道:“王爷,您怎么能够在这里呢,明军的攻城器械十分厉害,他们拥有大量的火炮和弩箭,大战一起,刀枪无眼,您还是快下城去吧。”
尼堪淡淡地说道:“城里,就安全了么?”
杨明高惊奇地发现,他的满人主子话里带着浓浓的绝望,守城的仗还没开打,主帅先怯了,这哪还有半点胜算。
杨明高当即跪地说道:“王爷不要惊慌,我们生是大清的人,死做大清的鬼,一定护着主子们守住徐州城,不让侯玄演那奸贼跨过徐州半步。”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尼堪爽朗地一笑,说道:“杨将军放心,我方才只是句戏言,咱们有十万大军,还怕他侯玄演什么。”
杨明高喜道:“王爷有如此想法,真乃大清之福,朝廷之福,也是我们徐州军民之福啊。”
本来已经绝望的尼堪,突然心底豁然一下,重新焕发了斗志。汉人势大又怎么样,他们从来不会团结,就像这个跪在他脚下的杨明高,明明是个汉人,却铁了心要为满人效力,而且还以为这是忠的表现。这样的汉奸不知道有多少,有了他们就算满洲的披甲之士不断锐减,他们依旧有一战之力。
七月下旬,在云龙山休养了两个月的侯玄演,终于举兵下山。
松江水师去而复返,这一下城中已经没有火药跟自己对射了。如此一来,便能保证自己的火炮的安全,毕竟城上占据地利,射程就更远,要是真的对射,自己这边是吃亏的。
黑漆漆的炮管在河面上对准了徐州城墙,无数的炮弹倾泻就像不要钱一样。
松江水师和荷兰人合作,自己的兵工厂生产的火炮,已经超过了佛朗机人的火炮,其设计铸造更趋精密,威力也更大。这些火炮的管壁较厚,炮管由前至后渐粗,所以射程提高、杀伤力增强且较不易膛炸。
以前富裕时候,侯玄演从来不关心这些成本,但是经历过那次郑芝龙锁海时期,侯玄演曾经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现在听到这一声声的巨响,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的银球化为飞灰。
好在钱花的还算物有所值,徐州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再加上前些日子被水浸泡,渐渐地有支撑不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