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王大胖和林正,说道:“要不你们以为,为什么朝廷的税是三十税一,听起来这么低,可实际上,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吃不上饭。”
  林正听了,不由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三十税一,就是收三十份交一份,可每个百姓名下有十亩田,实际到手的却只有两三亩,如果按实际到手的是两亩,那就相当于六税一,而税有夏税和秋税,假设交的一样,那就相当于三税一,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税,林正倒抽了一口冷气,说:
  “这么算起来,那些百姓,岂不是每年要将一半的收入,交上去。”
  张松看了林正一眼,淡淡的说:“不是一半,是接近六七成,有时甚至达到八成,那些没正经名堂的税,有时反而比正经的两税收的还高。”
  “那普通百姓岂不是连饭都吃不饱。”林正说道。
  张松撇嘴说:“百姓能吃饱饭,那是圣上英明,太平盛世。”
  林正无语的看着张松,他的意思不就是,除非太平盛世,否则百姓压根吃不饱饭么!
  张松看着王大胖和林正的样子,知道这两个从小是在官寺长大,一个只会做饭,一个只会念经,“不识人间烟火”的很。
  王大胖虽然年纪大,看着精明些,可也只是些小聪明,真要处起事来,和林正简直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强不了多少,想着以后要搭伙过日子,为了不被坑,张松决定给两人下剂猛药,让这两人早点知道世道的艰辛,就说道:
  “你们两个,虽然从小在官寺长大,不过也应该出来过吧,可曾见过河里的那些死婴?”
  王大胖和林正听了,顿时一僵,他们当然见过,哪条河河里河岸没有死婴,只要去过河边,就几乎不可能没见过。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死婴?”张松淡淡的说。
  王大胖不知道张松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不过还是说道:“这个我有一次和寺里的长辈出去,看到过,长辈说那些孩子都是夭折的。”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会夭折这么多婴儿?”张松悠悠的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意。
  王大胖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林正突然说:“生子不举!”
  张松惊讶的看着林正,说:“你居然知道。”
  “东坡居士的《与朱鄂州书一首》中曾写道‘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小儿出生后,要纳开口税,所以除了正常夭折的,许多人家里穷,生多了就溺死或者丢掉,”林正苦笑一下,说:“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丢在兴安寺门口的,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不是大概,而是就是,当初他刚穿越来,还没来得及因为穿越震惊,就被生了出来,而刚生出来一个时辰,还没能看清楚这一世的父母长什么样,就被一个破抱被包着,趁着天还没亮被丢到了兴安寺的门口,结果被早起巡寺的了语长老捡了回去。
  想到前世他也是出生就被丢在孤儿院,靠国家养到十八岁,为了省钱考了免费师范生,最后当了老师,林正叹了一口气,哪怕他不信命,也不得不感叹,他真的没有父母缘。
  张松本来想给王大胖和林正说一下这世道的艰辛,却不想戳了林正的伤疤,看到林正在那低着头,张松反而过意不去,忙安慰道:“是叔说话没分寸,你也不要太在意过去,人总要向前看。”
  林正其实早就看开了,刚才只不过有点感伤而已,闻言说道:“没事,起码他们是把我丢在寺门口,没把我直接丢在河里。”
  张松听了,顿时放下心来,说:“你能看的开就好。”
  张松看着气氛不大好,就忙转移话题,说:“如今咱们的地种不了,却还得交税,各位有没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个,赵硅王大胖林正顿时来了精神,别的都是小事,现在如何活下去,却是大事。
  赵硅想了想,说:“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会种个地,我看了,这地如果种庄稼,只怕收的粮食还没费的种子多,所以粮食不能种,不过我打算去淘换点豆子来,那个耐活,应该还可以,也省得浪费地。
  不过这个只怕不够交税的,我打算等农忙时,那些乡绅的田庄缺人,我去当个长工,应该可以过的活。”
  好吧,会干农活确实是一项硬技术!
  王大胖看着自己的这一身膘,想到在地里种地,直接打了个冷颤,说:“我还是去泗水城看看吧,看看哪个酒楼要厨子,啊不,要帮厨的,应该能包吃,至于月银,我存下来,应该能够交税吧!”
  一个去种地,一个去当厨子,林正努力想想自己会什么,说:“我识字,会写字,会念经,会算数,会,对了,我会算账,我会打算盘。”
  林正突然激动的说,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一项技能,他会珠算!
  张松诧异的看了林正一眼,问道:“会到什么程度,打的熟吗?”
  想到当初小学时珠算比赛他还拿过奖状,林正忙点点头,说:“熟!”
  “那明天我们进城的时候,你去看看有铺子缺账房先生,”张松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说:“算了,还是问问有没有账房先生手下缺人吧,就算你会算账,那些铺子的账房先生都是主家的心腹,也不会让你一个外人去干。”
  林正知道张松说的有道理,说:“只要能有活干,能有工钱就行。”
  然后三个人转头看着张松,想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就见张松神秘一笑,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结果第二天,林正三人就看到张松穿着一身道袍,左手拿一个长条幅,上面写着“麻衣神相”,右手拿着一个浮尘,头戴一个八卦帽,活脱脱一个算命的打扮。
  “你!”王大胖用手指着张松,说:“你不是和尚吗?”
  张松翻翻白眼,说:“和尚是忽悠人,道士也是忽悠人,现在我当不成和尚了,我不去装道士,我这些年当住持练的把死人说活的本事,岂不是白费了!”
  赵硅王大胖林正:………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