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
他曾经捡回家的那棵金豆豆吗?
好不容易养到花期,却突然消失不见……
他还找过,但天机推演都查不出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
这记忆是……怎么回事?
两岸的彼岸花,花开又花落。
忘川之中的金豆芽,时而漂浮出水,时而沉入水底,但不论时间如何流逝,它永远保持着豆芽的模样。
直到……
有一日,一袭墨衣的俊美银发男子,前来取水,意外看见它。
那人有些疑惑地走到了金豆芽的面前……
从这一刻开始,祁北发现自己现在看到的是金豆芽的视角。
他看见了当年的自己,踏水而行,蹲在金豆芽的面前,伸出手指碰了碰它的嫩芽。
“忘川不生活物,你是什么东西?”
俊美少年自言自语。
金豆芽微微发光,“不知道吖!”
这一刻,祁北竟然感觉到了金豆芽传递出来的信息。
这是它的回应。
所以原来这家伙竟然是有思维的吗?
但以前他们根本没法沟通。
正常的拥有意识的花草精怪,都是可以沟通的。
当时的祁北只当它年幼,尚未诞生出意识,见这金豆芽没反应,便直接带走了。
第一次看见忘川之中长出植物,自然要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祁北取了一瓢忘川之水,将它放在葫芦瓢里,带回了幽冥帝府。
金豆芽好奇地四处看看。
它在忘川待了不知多少岁月,看这两岸花开花落都腻了,但只靠自己离不开忘川……
它暂时还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祁北将它带走,终于可以离开了。金豆芽很高兴,雀跃的两片嫩芽一晃一晃。
它看见俊美少年带着它,进入一座巍峨的宫殿。
沿途有许多骷髅,看着少年恭敬行礼,“幽王殿下。”
于是金豆芽知道了他的名字,幽王。
幽王带它去见幽冥界的帝君。那人和幽王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同出一源。
“哥,你看我在忘川捡到了什么好东西?”少年幽王炫耀一般显摆葫芦瓢里的金豆芽。
金豆芽有种被他带出去见世面的骄傲感,立即挺起小胸膛,努力发光!
“这是何物?”冥界帝君问道。
少年幽王有点惊讶,“哥无所不知,竟然不认识它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忘川河里捡的。”
作为幽冥界的主神,就没有兄长不认识的东西。
奇怪了。
这小金豆芽,竟然连兄长都不知道。
帝君看了它一眼,道,“它非幽冥界之物。”
若是此界的生灵,他无所不识。但非幽冥界的东西……
那就难说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无法辨别它是什么。
“那更奇怪了。幽冥界之外,竟然有东西掉进忘川河不死?”
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帝君掐出一道天机算术,提醒道,“此物来历不明,卦象大凶。不想惹麻烦就将它扔回去。”
“那要是吃了呢?”幽王沉吟。
那人笑了,“可以吃,大补。”
若幽王吃了,大凶,幽冥界也担得起。不惹事,也不怕事。
“那我养大了吃。”
金豆芽听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吓的瑟瑟花抖。
不过接下来,幽王犯了难。
凤凰族的灵蜜,龙族的晶露,万灵界的五色息壤,任何一种东西,都是滋养灵木的珍贵至宝,对它却统统没有。
三个月后,它还是初见之时的小豆芽。
少年幽王又蹲在它面前,伸手碰它的嫩芽儿,“你是不是怕长大了被我吃掉,不敢长大?”
金豆芽蹭蹭发光。你说的对!
不过……
长不长大也不是它能操控的。它现在还啥能力都没有,鬼知道为什么长不大。
刺啦——
嫩芽擦破了他的手指,金色的神血流了出来。
下一刻……
神血被它吸收,瞬间蹿个儿了。
比原本高出一倍。
金豆芽愣住了。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会吸血啊?
它吓的瑟瑟花抖。
感觉自己活不过今天了。
幽王肯定气的要把自己生吃了。
但没料想,那人不怒反笑,将因自愈止血的伤口又划破,金色神血滴答滴答灌溉。
“以神血为食的豆芽,难怪是大凶之物。”
金豆芽悄悄看他,他饶有兴趣的望着自己,似乎对它颇为认可。
然后……
日夜操心自己被吃掉的金豆芽,喝着幽王的神血,美滋滋长大了。
神族寿命悠长到令人无聊的地步。
尤其是神帝暗恋某位帝女之后,来无影去无踪,幽王闲的没事,带它四处霍霍。
那些神器和顶级灵兽,他统统看不上,嫌弃他们太弱。出门的时候只带它。
够凶,够格跟他出门。
而它无视一切防御,连他的手指都能割破,其实当武器也挺好用的?
幽王最初一直把它养在装在忘川之水的葫芦瓢里。
后来发现它其实并不需要待在水里……
就随手将它塞在怀里。
它被神血喂养之后,仿佛是血脉里与生俱来的某种力量,渐渐觉醒。
它变得很强很强。
最基础的幻形之力,可以变成小豆芽,藏在他的发髻里。偶尔把自己转几圈,变成花环缠在他的手上……
闲着没事就在他怀里睡觉,偶尔探出一个花骨朵出来瞅瞅。
打架的时候就更厉害了。
它天生神通,无数的花瓣笼罩一整片区域。
那些花瓣,超强。
就连龙族引以为傲的最强肉身,也被花雨割的鲜血淋漓。
这般神异,引人觊觎。
不过那些人并不敢动用一整个势力对付幽王,谁都忌幽冥界三分。
最多是拿出一些奇异之物,和他赌斗。
幽王瞧不上那些人拿出来的所谓宝贝,觉得都没有他的金豆芽厉害。
但他修的是杀伐之术,闲着没事打打架还是挺解闷的。
金豆芽看着他打遍万界无敌手,赢了一堆宝物。然后对着它说:
“你什么时候化形?这些都归你。”
这是金豆芽和幽王相遇的第一千年。
就是再笨的灵草,一千年也能化形了。偏偏它连和幽王沟通都做不到。
它拥有思维,能听懂他的话,却一句话也没法对他说。
化形?
它也挺想的。
化形了就可以问他,你还吃我吗?
幽王还没说过这个严峻的问题呢!
应该、不会吃我了吧?
它不是担心被吃,以它如今的神通,想要逃跑轻而易举。
它只是不想走。
嗯,野生的金豆芽,被人养着养着就认主了。
金豆芽有点忧愁地吸溜一大口血,甜甜地进入梦乡。
祁北看着这段记忆有点想笑。
这一千年,到底谁在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