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筱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又或者说,她认为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所以,就是他理解的那种意思,他真的被表白了?!
  不不不……不可能,依照先前的经验,这极有可能是她的套路,毕竟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会选择在殡仪馆里表白!
  话说回来,对苗筱而言这里也不过就是她工作的地方,在工作场所表白没毛病啊。
  经过了一番纠结后,康乔决定还是追出去问清楚比较好。
  然而,当他伸出手把她拦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万一是真的呢,那岂不是很尴尬!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她会不会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可如果不拒绝的话以后只会对她造成更大伤害吧?
  于是……
  “你去哪?”他只冒出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回家,我家有巧克力粉,我自己泡。”
  “……能不能先把热巧克力忘记!”她执着的根本就是那杯热巧克力吧!
  这一吼让苗筱有些被吓到,她轻轻颤了下,看了他会,又默然地再次举步。
  他烦躁地“啧”了声,调整了下情绪,继续追了上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不想忘就别忘了……不对,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忘记吧,这样对我们都好……怎么说呢……虽然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但还是很感谢你能喜欢上我,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开玩笑,言辞和态度都有些不当,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会注意的……”
  苗筱倏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匪夷所思地瞪着他,“谁喜欢你了?!”
  “嗯?”他微微一愣。
  “康医生,你这是侮辱人你知道吗!”
  “……”喜欢他算侮辱?到底谁在侮辱谁?!
  “我的确是有心理病,但心理病不等于弱智,也不等于瞎,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这种又抠门又虚伪的男人!”
  “等一下……”这个问题得说清楚,“之前好像是你自己说你就喜欢抠门会过日子的男人吧?”
  “这种鬼话你也信?”
  他深吸了口气,反复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那刚才又是谁说,执着的不是那杯热巧克力,而是我?!”
  “我的意思是,你的差别待遇太明显了!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也不能那么过分,我同样是个病人,同样情绪不稳定,同样受不了刺激!”她顿了顿 ,生怕自己言辞不当会对无辜的纪央造成攻击,努力措着辞,“是,我的确没有纪央那么伟大,她康复之后可以为国争光,而我不过是继续给死人化妆,就因为这样,即便牺牲掉我也无所谓是吗?”
  “……你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不是这种意思吧?”
  “你们临床心理学专业没有文化课的吗?理解能力怎么那么差!”
  “是你们殡葬学表达能力有问题吧?先不说那句话了,麻烦你告诉我什么叫‘牺牲’?我怎么牺牲你了?是拿你挡子弹了,还是让你去趟地雷了?不过就是让你帮忙替潘悦修复下遗容,而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怎么就变成牺牲了?!”
  “那你怎么不逼着纪央往水里跳?”
  “这是两回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逼着我继续等同于逼着纪央下水!”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可是……”他放缓了语气,同时也放低了姿态,试图想让苗筱平静下来好好沟通;然而,说着说着,反而是他无法平静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晚上的殡仪馆对我这种普通人来说有多考验心脏?知不知道面对着熟人的遗体却控制不住的害怕是有多拷问良心?知不知道在你们这群若无其事的人面前就连表现出些许人之常情都好像是件很丢脸的事!我大晚上不睡觉跑来遭这种罪我能不急吗?说到底,我遭这种罪到底是为了谁?!”
  “为了纪央啊。”苗筱想也不想地给出了答案。
  “……”一个让他胸口闷到连气都吭不出来的答案。
  “怎么了?我有说错吗?如果不是为了纪央,你说不定已经让诊所的护士小姐报警抓我了。因为我没钱,所以你就连多跟我说几句话都不乐意,如果不是为了纪央,又怎么可能陪我来这种地方呢?”
  “你能不能别纠结起因只看结果?”
  “我压根就没在意过起因,你是为了纪央也好、为了救死扶伤也好,那都是你的事,我在意的就只有你能不能把我治好这个结果。可是康医生,你从头到尾就只是在逼着我继续,你有问过我刚才究竟看见了什么吗?有好奇过我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作为一个临床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你别告诉我,你连探究病因、对症下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说到底,我就是高看了你,也高看了我自己!”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说好听了,我是你用来医治纪央的药;说难听了,我不过是你用来讨好前女友的工具。”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她重新举步,头也不回,姿态分外的决绝。
  他张了张唇,试图想要叫住她说些什么,可具体说什么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就在他纠结着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
  眼看着她转身,康乔眼眸一亮,眉宇间凝聚着期待。
  可结果……
  “对了,忘了跟你说再见。”
  “……”快闭嘴!你到底是有多想咒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