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雅致檀香的屋内,紧闭着屋门,秦修对着山河图摇头。
“即使联合几个属国之力齐攻,亦不是凉启国的对手。几方边境的布防,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上,咱们都不能匹敌。”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在山河图的东北处画了个圈,“此处有个大江,若能渡江而犯,凉启只能调东境的兵力援助,东阳国若在此时举兵而入,朝廷该当如何?”
秦修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
“金陵城靠近东境,若是东境失守,调动御林军或国都铁骑为佳。可东阳国哪有那么多兵力,能渡江引兵,又能破东境而入?”
她点了点头,“是,所以渡江不需多少兵力,只需让内奸知道我们要尽举国之兵力渡江,让其帮忙传信给金陵城即可。”
秦修笑道:“这招虚张声势,应当可行。御林军或铁骑一旦被调走其一,秦家军拿下金陵城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她似乎有些累,不太轻松的坐了下来,扶了扶肚子。
“还不够,萧将军的忠君之心有所动摇,再给他松一松,我们需做好万全的打算。”
秦修蹙了下眉头,提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的旧势力,倒是舍得一干二净,不可惜?”
她自然的接过,浅抿了一口,茶水不冷不烫,她的声音不冷不淡,“置之死地方可后生,不如此,他怎能相信我死透了。”
秦修笑了笑,“他为你力保了南番,至今还在寻你,你倒是狠心。”
于菱月下意识的抚了下肚子,垂了眼睫,“萧馨儿如此害我,他却未动萧馨儿一根头发,他的感情分文不值。”
秦修坐了下来,视线始终未离开她,突然兴致勃勃的盯着她隆起的肚子,“这孩子是不是太子的?”
“不是,跟太子无关,我警告你不要打这孩子的主意,这是我的孩子。”于菱月瞪了他一眼。
秦修也不气恼,没脸没皮道:“你是我金屋藏娇的妾侍,这也是我的孩子,我接纳他。”
于菱月被气得翻了个白眼,不冷不淡道:“权宜之计罢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半年前的那一日,她刚从险被侮辱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太子一声又一声的质问,把她打入了另一个地狱。
离我远点,再自行了断。
这话刻在了她心上,叫她生不如死。
来的太医唤了她一声主子,问她是否需要假死出宫,她当即就选择服下了药丸。
无论对方要救她,还是要害她,她都不想拒绝。
再醒来时,就已在秦太师府中,成了大公子秦修的一房妾侍。
秦太师先前与于老将军是生死之交,在于菱月失忆前,就在暗中助她。
秦修知道她失忆之后,与她讲诉了家门覆灭的原因。她才知道爷爷根本没有叛国,一切都是欲加之罪。
狗皇帝杀了她满门,却还下旨让她与太子完婚,世人夸着皇帝仁慈,却无人知晓她罪臣之女的冤屈。
怪不得太子让她自行了断,说她裝失忆,裝委屈,裝深情。
皇家欠了多少条命,作恶理亏之人,竟还如此……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她竟为仇人之子动了心,叫她想来十分难受。
更叫她难受的是,起初以为自己真不走心,闷在这太师宅院中足不出户,竟也能心宽体胖了起来。
直到小腹持续撑大,秦修才找了大夫来给她瞧。
刚开始她有些痛苦,总会想到傅君兮叫她离远点自寻了断的绝情模样,如今已满六月,孩子常常在腹中动弹,她就时时告诉自己,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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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寻风跟傅君兮在大堂等了半晌,瓜子都快磕完了,都不见秦修出来。
秦修的几个姬妾也埋汰起来。
“自从那个狐狸精进门,大公子们就常呆在她那儿,一呆就是一整日。”
“都有了身子,还这么缠着公子,真不像话。”
楚寻风呵呵一笑,“那一定很漂亮,一会儿叫秦修带出来我们看看。”
秦夫人道:“是见不着了,我们家公子都不舍得让她出来见客,进门半年了茶都没来给我敬过一杯。”
如此一来,楚寻风更是提起了兴趣,“那一定貌若天仙,我非要看看不可。”
正说着,秦修踏入了正堂,“要看什么?”
楚寻风磕了个苹果,一边说,“要看看你金屋藏娇的美妾呀。”
秦修微愣,随之笑着道:“即是我的美妾,岂能让你看。”
楚寻风睁大了眼,“你还真的把这个女人藏起来?咋回事?就这么宝贝?”
秦修亲自给他们添了茶,不再理会他,面对傅君兮道:“太子该考虑临幸下娘娘们了,你再没有子嗣,朝中那帮闲臣又该上奏了。”
“不急,”傅君兮淡淡道:“你的孩子多久出生?”
秦修被他问着这个问题,没来由的有些不自然,撇了撇嘴角,“六个月了,还有三个月多就生了。”
秦修心里清楚的很,于菱月一直否认,却说不出来爹是谁,只咬定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这便宜爹爹当的,被孩子亲爹关怀起来,多少有些尴尬。
楚寻风瞧他神色不大对,嘲弄道:“我大儿子都满月了,这种事有什么别扭的。”
秦修摆了摆手,“比不得你,你还有两个在肚子里,我可就这一个。”
楚寻风冲他眨了眨眼,“雨露均沾,有利于绵延子嗣,懂不?”
秦府的姬妾们低笑出声,秦修瞥了眼道:“你们都下去,别待在这儿。”
“是……”她们有气无力的应过之后,一同离开。
傅君兮吹凉了茶,开口道:“如今不来寻你,是见不到你人了。”
秦修不以为然,“都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整日无所事事了。”
傅君兮挑了挑眉,轻勾唇角,“所以整日与美妾秉烛夜谈?你是重色轻友罢了。”
秦修轻笑道:“是我错,以茶代酒自罚一杯,今后当不如此。”
他给自己倒了个满杯,一饮而尽。
楚寻风尿急,便出去上了个茅厕。
回来路上又听到几个女人在说秦修美妾的坏话,说她高傲孤僻,好心找她攀谈都闭门谢客。
楚寻风忍不住好奇的插嘴,“还有这种事?这种女人秦修竟然如视珍宝?”
一女人见是熟悉的楚公子,回道:“可不是嘛,何止对我们傲慢,她连老夫人都不曾去拜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