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在口中念叨了一圈儿的二皇子,此刻再次烂醉如泥。
两个侍卫躲得老远。
二皇子喝酒太多坏了肠胃,每次再醉了,都吐得一塌糊涂,味道难闻得令人作呕。
“也就是新罗公主。别看是番邦女子,可也是一边恶心难受,一边服侍二皇子……这贤惠的,大秦的闺秀们未必能比得了……”侍卫们远远地听着,一边叹息,一边躲得更远了。
二皇子抬起醉眼,使劲儿眯着,伸手晃了一会儿,才抓住了姬美淑:“你,你怎么回事?”
姬美淑红着脸,支吾:“殿下恕罪。臣妾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她刚才实在是没忍住,把二皇子扶到榻上,自己也疾步跑了出去恶心干呕了半天。
原以为二皇子醉成这样,不会发现,谁知还是被他看到了……
二皇子紧紧地盯着她,口中道:“本王最近吃得杂,实在是委屈王妃了。”
“不不不!不关殿下的事。是,是臣妾……”姬美淑咬住了如桃花一般的樱唇,娇羞无限地笑着,微微低头别开了脸。
二皇子的眼神越来越阴鸷:“你说不关我的事?”他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渐渐收紧。
姬美淑感觉到了疼痛,轻轻地耸了肩挣扎:“殿下,您先放开我……”
“哦。本王酒后下手没轻没重,王妃不要怪罪。”二皇子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
姬美淑松了一口气,刚刚升上心头的疑惑顿时尽去,又恢复了且羞且喜的模样:“殿下,臣妾,前两天才最后确认,怕是,有喜了。”
二皇子的脸色真真切切地沉了下来:“多久了。”
他和姬美淑一向夫妻相谐,即便是穆婵媛一尸两命、邵舜英自尽、邵家谋逆乃至于覆灭、太后娘娘大行,也从来没耽搁他二人夜夜叫水。
但这个孩子若是在太后死后有的……
“一个多月吧……”姬美淑小心翼翼地看着二皇子,“府中没有太医^臣妾觉得,到了生产时,只说是早产……”
就能躲过“孝中”这一条。
“不行。”二皇子一口否定:“只要你肚子隆起,外头一定会有人来查。到时候查出来我们是孝中有的这个孩子,那你我的人头就都保不住了!”
姬美淑看着二皇子铁青的脸色,忽然反应过来:他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要这个孩子!
几乎是瞬间的本能,姬美淑跳起来就逃了出去,闪进厢房,直接插上了门!
二皇子从床上挣扎起来,强忍着酒后的眩晕,跌跌撞撞晃出了门,扑在厢房门上,用力地敲:“美淑,不行,真的不行!你理智点,清醒点!”
“不!不不不!殿下,只有一个女儿,您的血脉是传不下去的。陛下已经决定了立翼王为太子,您没希望了。我身为正妃,一定要给您生一个嫡子。否则,我一生一世都对不起您。殿下,我就算是死,也要给您生下这个孩子!”
姬美淑躲得离房门远远的,可还是执拗得很,“殿下,我答应您,如果我又生了一个女儿,随您怎么处置她。但若是个儿子呢?若是我为您生了嫡长子呢?殿下,这孩子可就是大秦嫡支的嫡长孙啊!”
礼法上,若是没了儿子,嫡长孙可就是继承皇位的第一人了……
二皇子的脑子里几乎是瞬间跳出了这句话。他手下敲击房门的力度越发大了:“不行,王妃,不行。绝对不行。本王说了,这不行。夫为妻纲,本王不是你的天吗?你必须要听话!出来!你出来!”
姬美淑咬紧了牙关,死也不出来。
伺候二皇子的小内侍听见内院的吵嚷,连忙先安抚好了外头探头探脑的粗使下人,匆匆赶来:“殿下!殿下这是……”
二皇子两眼通红,身子歪在一边,狠狠地一把抓住小内侍,一字一顿:“王妃有了身孕。”
小内侍瞪圆了双眼,冷汗刷地一下落了下来,眼睛一眯,冲着二皇子使了个眼色:“那可是大好事啊!殿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姬美淑听见,又惊又喜,缩在墙角一直颤抖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微微张着嘴,支棱着耳朵听着。
“殿下想左了。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了立翼王为太子,那咱们也就安心等着当闲散王爷。如今王妃有了身孕,正好给陛下生个嫡长孙。到时候软软的小娃娃抱在手里,陛下说不准一高兴,就原谅咱们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小内侍把手放在嘴巴一侧,声音都拢着冲着房内去,专门说给姬美淑听;又拼命地给二皇子使眼色。
二皇子木然半晌,终于颓然坐倒在地,疲惫开口:“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啊!”小内侍接声,笑得欢愉。
姬美淑娇羞地笑着,满足地将手覆在了小腹上。
“殿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睡了?奴婢一个人可弄不动您……”小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
姬美淑哎呀一声,忙起身,匆忙过来开门:“殿下……”
到了第二天一早,小内侍笑嘻嘻地端了碗药进来:“王妃,殿下可醒了?”
“还没有。照着往日里的习惯,也差不多了。这是醒酒汤吗?”姬美淑刚刚梳洗好,含笑走了出来。
“不是。您有了胎,是该要吃安胎药的。如今不敢正经请大夫来看,奴婢就照着您前年那时的方子抓了药。因不知具体情形,所以各样的药都少了了三分之一的分量。药效可能不如以前的,您别见怪。”小内侍贴心极了。
姬美淑感激地笑:“多谢你了。这样费心。我知道了,你放下吧。”
“好。您趁热吃。奴婢先去看看朝食。”小内侍施礼退下。
见他走得这样干脆,姬美淑紧绷的肩膀松了一半。回头看看还在熟睡的二皇子,犹豫了一会儿,将那碗药端了起来,悄悄地浇进了屋角的大橡皮树花盆里。
二皇子依旧熟睡,一动不动。
小内侍来送朝食,不动声色地将空碗收走。
晚间,第二天,第三天。
到了第四天一早,姬美淑端起那碗药,将信将疑地嗅一嗅:“三天的味道都是一模一样……”
那应该就是安胎药吧?
她一仰而尽。
不过一刻的工夫,姬美淑腹痛难忍,睚眦欲裂:“殿下,殿下!我要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