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娇娇?!
可是她,死了啊……
忽然之间,沈濯想起了自己参加过的那个诡异的素斋宫宴。难怪在东宫和卫王府诸人表演的时候,蒹葭郡主和裴姿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模式。
“裴祭酒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么?”沈濯对裴息的肚量和性格在此时此刻生出了绝大的敬意。
这个世间的男子,若是被人害得没有了传宗接代的能力,还能这样淡定儒雅地生活,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孟夫人摇了摇头:“此事除了老喻王府、太后宫里有数的几个人和陛下、皇后之外,并无旁人知晓。即便是我,也是前几年闲极无聊的时候,跟林嬷嬷闲谈,才猜到的。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裴祭酒绝了后,还埋怨过好一阵子皇上太惯着宗亲了。
“林嬷嬷说,再后来,过了好些年,蒹葭郡主始终再无生育。那几家子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也就再不敢露头了。这些年过得极是艰难。”
顿了顿,又道:“那几年我曾经教过姿姿一段时间,那时我还不知道。后来知道了,细细回想,只怕她也是不知道的。”
“嗯。姿姿跟梅姐姐抱怨过她娘怕辛苦不肯给她生弟弟妹妹,听见我进去才住口不说了。”沈濯轻叹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可想而知,蒹葭的性子会有多硬了吧?”孟夫人低头续水,顺便也给沈濯又注满了一杯茶。
可也是。这种经历之下,不硬气的女子,哪里过得成今天这样恬淡冲和的日子?
换个人,不是变成深闺怨妇,就是仗着郡主的身份广纳面首了……
看着沈濯面上的无限同情,孟夫人放下茶杯,随口问道:“对了,你一向跟宗室都保持距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这回怎么主动送到蒹葭府上去被折磨了?”
沈濯哦了一声,两只杏眼眯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点儿,跟偷了腥的猫儿神似:“哦,请她往宫里传个消息,坑几个人。”
坑,几个人?
孟夫人奇异地看着她:“坑谁?”
沈濯笑嘻嘻地趴到她耳边去低低地说了几句。
孟夫人寻思一会儿,勉强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成功。不过,这事儿哪儿用得着她?我往寿春宫递个消息……”
顿住,又笑了,“倒也是。我递的消息,人家肯定能想到是你。如今你这心机城府都名声在外,可不就坑不了人了?”
呃!
沈濯险些被茶水呛到:“夫人!您这是在夸我吗?!”
……
……
修行坊。
遮遮掩掩地,偌大的宅院里,品红像是做贼一般,从后门回了正房。
她并没有先去老鲍氏跟前回话,而是悄悄地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才溜进了老鲍氏的卧室。
品红通红着眼睛进门就噗通给老鲍氏跪下了:“老太太,得赶紧想办法了!”
老鲍氏正在正房里回思心疼自己的那两套贵重的头面,闻言不由得皱眉:“又怎么了?不是让你去伺候那个沈洁?”
“老太太,十二小姐根本就没打算要救咱们家!奴婢偷听到她跟她那小丫头说话,说论起来亲疏,老太爷是跟苏家最亲的。朝廷律法果然发落,也是发落老太爷这一支。可崇贤坊那边已经跟老太爷分了宗,如今的主意,唯有打到韦氏头上,然后才能把大爷一家子拉下水——老太太您听,这何尝有救老太爷的一丁点儿心思啊!”
品红说着就掉起了泪,“奴婢不过是个家仆,倘或日后家里遭了难,不过就是被卖去另一家子做家仆。可老太太您不一样,您如今已经是主子,若是不跟着老太爷和爷们一起问死罪,那就必定是没入教坊或者掖庭……”
老鲍氏顿时傻了眼:“她,她不是说有法子保住咱们家么?她不是只恨大郎一家子么?”
品红哭得抽抽搭搭的:“她骗咱们的。她被大夫人和濯小姐害得家破人亡,她的确是恨极了大爷一家子。可是,若不定了老太爷的罪,又怎么能牵扯得到大爷?您和爷们都上当了!”
“这个小贱人!”老鲍氏托地跳了起来,满面阴狠,“我这就去把她绑了,让她大堂兄撤回状子!”
品红上前去拼命地抱住了老鲍氏的腿:“老太太您先别冲动!这事儿咱们内宅妇人们做不来的。您还是赶紧叫爷回来好生商议的才是!”
对!
这事儿自然要跟儿子商量!
老鲍氏一呆之下,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对!你说得有理。你就快去找诲儿回来!”
品红急得满脸通红:“老太太!我是偷着从十二小姐身边跑回来的!若是我去寻爷,那十二小姐明白了是我在捣鬼,您以后可还让谁来传递她身边的消息呢?”
也有道理。
老鲍氏忙道:“那你快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我立马让人去找诲儿。那沈洁再有什么异动,你赶紧过来告诉我一声!”
品红这才松了口气,点着头忙忙地去了。
所以,在外头已经躲了一天一夜的沈信诲,被他娘十万火急地叫了回来。
娘儿两个凑在一起,老鲍氏慌慌张张地把品红的话说了,又眼巴巴地盯着儿子:“此事,该如何是好?”
可沈信诲躲躲闪闪,不敢看向老鲍氏:“我知道了。您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时间?我给你时间?那时间都握在审案的官儿手里,你以为他会给你爹时间吗?!不是说准三日内探望?你去没去?有没有问问你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鲍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咱们分家出来,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就接二连三地都是事儿了呢?连你爹也跟那边断绝了来往,成了你一个人的爹……儿啊!你爹和你娘可就指望着你一个儿了!你可得想想办法呀!”
沈信诲满面不奈:“我又没说不管!你哭什么哭?哭就有办法了?”
“那个沈洁,她到底是来咱们家做什么的?她既然不是来救咱们的,那是来干嘛的?你知道不知道?”老鲍氏被儿子一凶,不敢再哭,只得边擦泪边问。
沈信诲身子微不可见一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