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个家伙,倒是结交了不少人啊。”秦煐看着眼前被副将点出来的近百名骑兵悍卒,不由得脱口感慨。
副将恨恨地咬牙:“这些奸细,最会邀买人心!”
风色和太渊对视了一眼,目光奇怪地看了看那副将,没有做声。
那百名兵卒面露愤怒,却都没有说话,目光只是齐刷刷地看向秦煐。
毕竟,这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
秦煐歪着头看着那些兵卒,露出了在陇右道已经有了盛名的少年微羞笑容:“跟你们很好的那九个人,真的是坏人吗?他们都做了哪些奸细的举动,你们当中,能说给我听的,我就不追究他的一切责任。”
副将急欲上前阻止,却被风色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给他。
兵卒们把这番互动看在眼里,更加愤怒,其中有一个终于忍不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道:“那九个弟兄都是陇右当地穷苦人家出来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打仗的时候,从来都是冲在最前头,最不怕死不怕苦的!他们若是坏人奸细,那我们就都是坏人奸细。那九个,是我们的同袍兄弟,死都是!”
众人一阵鼓噪。
接着便有人责问:“既说他们是奸细,那我们倒想问问,凭什么这么说?”
“就是!”
副将冷哼一声,阴恻恻道:“他们九个人恰好负责一侧的防卫,半盏茶的功夫踪迹皆无。偏偏又没有任何敌袭。这不是叛逃的奸细,还能是什么?”
不等众人再次爆发更大的叫喊,秦煐先皱起了眉头,手指在剑柄上细细摩挲:“派出去寻找的人怎么说?”说着,好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问道:“你们的将军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来?”
风色和太渊状似无闻,一动不动。
那副将见状,牵了牵嘴角,道:“将军自然是要留下弹压其他的人。末将陪着殿下把这件事处理了也就算了……”
“弹压?这么多人冲风冒雪、奋战千里,眼看着到了逻些城下,就有奸细了?就要弹压了?你是自己脑子里进屎了,还是觉得殿下的脑子里进屎了?”
领军的将军怒气冲冲地大踏步过来,身后跟着俞樵,“若不是殿下派人去通知我,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留在营地大帐是为了弹压其他的人!而非被你的亲兵拿着粮草簿子绊住了脚!”
副将色变,转脸看向秦煐。
谁知秦煐早已经站在了风色和太渊身后,冷冷清清地看着他:“要活的。”
副将狞笑一声,手腕一翻一柄匕首直直戳向自己的心窝!
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董闷不吭声一拳砸在他的小臂上!
“说,背后是谁,那九个人哪里去了,京中情况如何?说得好,我赏你个痛快。说得不好,我自会挑断你的手脚筋、截去舌头,丢在雪地里等着喂狼。”
秦煐饶有兴趣地在人群后看着那副将,口中闲闲说来,直到那副将脸色变得惨白。
将军更是暴跳如雷:“我那九个是最精锐的人!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交不出来,老子回陇右杀你全家!”
“太子有交待,三殿下活着回大秦,我的九族就保不住了……”那副将眼光一闪,噗通跪倒在地。
“不不不!”秦煐摇了摇手指,笑了起来,“我那太子哥哥虽然不是什么孝悌的兄长,却没有这份为了杀我宁可断送大秦的狠辣。而我那卫王哥哥,面上阴柔,骨子里也有这份狠辣,手里却不可能有你这样级别的人做眼线。你还是实说罢,你自己的背后是谁?再往上,我恐怕你也不清楚的。”
那副将愕然地抬头看向秦煐。
“我猜对了。你是河州刺史的人吧?”秦煐笑着戟指点一点他。
那副将下意识地点头,顿了极短的一瞬,反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与林使君素不相识!”
秦煐不在意地抚了抚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抽出了长剑,往前迈了一步。
“只有他是半个西番人,所以,只有他不希望我打进逻些城。他虽然死了,但你们这些追随者,却会帮着他完成遗志!”
秦煐说着,长剑出人意料地往前一送,直直地捅进了那副将的胸口!
众人都瞪圆了眼睛!
怎么,怎么就这样定了罪?不再问别的了?连那九个人的下落都不问了么?!
那副将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煐骤然间在眼前放大的脸,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喉咙里咯咯两声,断续着,极低的声音:“林皓峰是西番……你胡说……主人不可能……我们不是叛贼!”
秦煐心中一声长叹,借着他的力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靠近了他的耳朵,轻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被骗了……那九个人,也被你支使回去报信请粮求援而已,是不是?”
副将祈求地看着秦煐,但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秦煐微微颔首。
那副将两眼一翻,气绝倒地!
……
……
“又聪明,又能干。那些事,她知道不知道的,也都猜了出来。真是个好孩子。心里又极明白,行事并不一味善良,有底线。太难得了。”
林嬷嬷当着太后的面极口夸赞沈濯。
太后娘娘只管乐呵呵地看着耿姑姑把临波公主前一天住在寿春宫时飞针走线给太后缝制的一双棉袜子收了起来,口中闲闲说道:“你夸她再多,日后你也只是个服侍临波的命。”
耿姑姑垂眸下去,手底下却轻轻地停了下来。
林嬷嬷看了她一眼,道:“你去收东西吧。不是茹慧也带了好些东西来?”
耿姑姑应了一声,去了。
“临波若是嫁了个普通人家,我跟着就跟着了。可如今她嫁的是曲小伯爷。西北这一场大战打完,曲家要不然上天,要不然落地。临波都要跟着。我若提出来跟着她,您觉得,陛下会答应吗?”
林嬷嬷叹了口气。
那可是一位为了宝座,连母亲兄长都可以放在称上衡量一下利弊的主儿。
让她跟着临波?
那不等于平白地把蔡记炒货双手奉送给了掌兵的外人?!
那还不如给未来的翼王妃!
太后寻思了半天,喃喃道:“看来,我还必须得等小三郎回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