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场乱战**下去。
“某乃伏波将军马超,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都给老子住手,住手啊!”马超挥枪成鞭,砸飞了一名对手,大声咆哮。
放在从前,无论是他惊人的武艺,还是伏波将军的身份,都有足够的震慑作用。但乱战之中的人们都已经杀红了眼,只要看到不认识的人便不死不休。
马超自曝身份的结果,就是被两名敌人一左一右夹住,挥刀猛攻。他勃然大怒,转身横扫,将其中一名敌人的双腿砸断。
即便在盛怒之下,他依然是留了手,只**对手,不伤姓命。但对手却完全不理会他的好意,另一人趁机欺身靠近,合身猛扑,战刀直奔他的肩胛而来。
“混账,混账!敌人在城外,你们都疯了吗?”马超怒不可谒,吼声如雷。
没等他转身迎击,已经倒在地上,双腿断折的羌兵突然向前滚了两滚,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战靴。马超怒火上冲,也是一时不防,竟是被拉了一个趔趄,勉强没有摔倒,却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战刀再度砍向了自己的面门。
他骑在马上,又大喊大叫,周围的羌兵都将他当成了首选目标。他武艺再高,在围攻之下也难免露出破绽。
就在此时,他的亲兵放弃对手,用盾牌挡住了敌人的战刀。却冷不防斜刺里伸过来一支长矛,直接将他捅了个对穿。血忽地一下喷了马超满脸,一片刺眼的殷红中,他看到仅剩的家兵倒了下去,双目中充满了不甘。
“啊!”马超就像自己的心脏被刺透了般,痛吼连声。马家的私兵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在龙山大战之中,若非这些人舍命搏杀,就算他的武艺再高出十倍,也别想杀出重围。结果这些幸免于难的忠心之士逃过了大难,反倒是死在了自家人刀下。
带着懊悔和仇恨,他将手中的朱枪风一般抡起来,将距离自己最近的羌兵统统扫飞。紧跟着,他手起枪落,砸向正在自己亲兵身上向外拔长矛的羌兵小卒,巨大的呼啸声中,他直接将对方的头盔和脑袋同时拍进了腔子里。
“你们统统都得死!”马超大吼,使出了真本事,将围攻上来的羌兵杀得东倒西歪:“城头军兵听令,开了城门,他们要出去送死,就让他们去!”
心中的最后一丝清明提醒着他,这样打下去,最后只会把自己最后一点实力拼光。羌兵已经疯了,跟他们没道理可讲,与其拼光老本,还不如干脆一拍两散,各跑各的算了。就算青州军趁机攻城,首当其冲的也是那些失心疯了的羌兵,自己正好趁乱突围。
羌兵的目标就是城门。
发动攻势之前,豪帅们不可能向每个士兵详细解释,到底为什么要夺取城门,夺取城门之后应该怎么做。他们只是指出了目标,让谣言带来的恐慌有个宣泄的地方。形成乱战之后,他们也没办法进行精细的指挥,更没想到马超会主动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拥挤在城门前的乱兵大潮有了个宣泄的口子,无论情愿与否,所有人都开始向城门洞涌动过去。
几个豪帅吓得腿都软了,他们要的是城门控制权,可不是想出去面对凶残的青州军。只是大势已成,他们的命令已经无法有效传达,也只能身不由己的跟着往外冲了。
万幸的是,青州军似乎没想到今夜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应变速度也不够快,城门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军营有成片的火光。很显然,青州军只是在营中戒备,并没有趁机夺城的意思。
豪帅们大喜过望,本来以为最好也只是控制住城门,和马超、梁兴那些人谈判。谁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成就了一个突围的机会。
当然,趁夜突围很危险,就算没人阻截,大军十停里也得走散个三四停。可反正今天已经乱成这样了,还管什么大军不大军的,能逃出姓命就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特别是老巢在岷江上游和高原地带的白马、耗牛、邓至诸部,因为距离太远,他们的部族并没有随大军迁移。只要首领逃回去,就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城外没人!”
“青州人还没出营呢!”
“逃啊!快逃啊!”
片刻前还如狼似虎的羌兵一下从狼变成了羊,四散逃开,借着夜幕的掩护,疯狂逃窜。
马超看得目瞪口呆。
开始他还以为青州军有什么计谋,可是逃出城的羌兵越来越多,最早出城的那些人连声音都听不到了,显然已经逃得远了。青州军却迟迟没有动静,和他预想的大有出入。
马超一时也搞不清王羽的意图,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肯定是对方蓄谋已久的计策,对自己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着远处连营中的灯火,愤怒的咆哮起来:“王鹏举,你这诡计多端的小人,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
平陶城中火光乍现的时候,王羽和麾下众将正齐聚一堂,就着一副高清版的舆图,商议下一步的战略。
事实上,马超的想法有些偏颇。
这一次,出手对付他的只有徐庶一人而已,王羽的心思早就飞回兖州了。若不是要等并州事了,以及兖州战场的确切消息,他早就急不可待的要动身南下了。
王羽不担心徐庶能否成功,或许现在的徐庶还不够成熟,挡不住马超强悍到极点的横冲直撞。但只要这次的计划顺利实施了,马超就根本得不到横冲直撞的机会。徐庶的计谋就像是一张大网,只要被网进去了,哪怕是最凶悍的鲨鱼,也没机会破局。
因此,当王羽看到西面天空中突然涌现出的火光时,只是微微有些惊讶的说了一句:“唔,竟然这么快!”
“大局已定,接下来就可以专注于中原了!”诸葛亮揉了揉眉心,微微有些振奋,“曹**此番若果真行险,最终也是难言福祸。只要保得高唐无虞,便是让他在其他地方占些便宜,与总体战局也是有益无害,若能形成决战态势,毕全功于一役,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从梁兴进城开始,徐庶的计划就可说是成功了一大半。
徐庶的计划说白了很简单,和对付马腾、韩遂时一样,无非是用间!
离间计,是古往今来的兵法大家们最推崇的计谋。不动刀兵,不张弓弩,只靠三寸不烂之舌,因势导利,直接摧毁敌人,这就是用间的最高境界。
兵圣孙子对用间之道也是极有心得,在用间篇的末尾这样总结道: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以徐庶的智谋,对付西凉军这样拼凑起来的对手,自然会将用间之道发扬光大。
徐庶要求的三天时间里,倒有一半是用在劝降梁兴三将上了,剩下的时间则是一半用于赶路,最后发难,其实就是半天工夫而已。
招降梁兴并不难,在赵云和太史慈的夹击下,梁兴已是走投无路,眼见着就要断炊了,这种时候给他一条活路,他不可能不慎重对待。
不过,光招降梁兴没用,因为招降梁兴对攻取平陶城没多大好处。驱使降兵攻城太危险,搞个不好这些人会直接在战场上倒戈,反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徐庶的办法就是一面许下种种好处,一面给梁兴等人提供了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他答应梁兴三人,只要他们拿出投名状,曰后便可循高干例,不但不剥夺他们的兵权,反倒是有域外封疆的机会。预定的方向就是西域一带。
换了其他人,可能没什么想法,也不会觉得这是恩惠。但梁兴等人久在西凉,近水楼台,岂能不知丝绸之路的繁华?
西域可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不毛之地,只有戈壁滩和沙漠。在这个时代,玉门关以西的大片领域之内,至少有几十个大小国家,一度都曾是大汉帝国的属国,一个个都富得要命,却没有足够的武力守护。西域这块肥肉,比公孙瓒等人的塞北之地要肥得太多了!
中原之所以放着这块肥肉不理,无非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太远,劳师远征耗费太大,战利品往回输送又是耗费良多;第二还是因为太远,打下来也难以控制,稍不留神,就有尾大不掉之虞。
而按照王羽的扩张策略,对西域的征服将是以借贷的方式实现。即中原方面提供远征之初的补给供应,等到远征军攻下一两个国家,在西域站住脚之后,补给就将改为交易的方式。最重要的是,打下来的土地和夺取的战利品,完全归由远征军高层支配。
从古至今,军队的战力和士兵的精神状态绝对是息息相关的。如果不考虑战后控制,形成隐患的问题,开疆拓土对秦汉时期的中原来说,其实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只要能确定前方有足够巨大的财富,还怕没人愿意去征服吗?
对穷途末路的梁兴三人来说,从绝处逢生到希望无限,就是徐庶几句话的工夫。
得到了徐庶的许诺,他们以百倍的精神加入到了青州阵营之中,开始执行徐庶的计划。
他们隐藏了投降青州的消息,只对外宣称,说是要去平陶城与马超汇合。因为平陶城有粮食的事实众所周知,军中也没人会对此有什么异议。
进了城之后,梁兴等人也借着城内管制不严的机会,大肆散布谣言。因为马超对诸羌的疏远,以及王羽一贯对异族斩草除根的风格,诸羌一下子就炸开了。
若是没有梁兴三将进城的事,诸羌虽然紧张,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弹。马超在城中的嫡系部队不过三千,连守城门都是羌、汉兵各半的配置,就算有**的心思,也难以实现。
不过梁兴一进城,形势就不同了。
突然变成了弱势一方,耳边又是流言四起,就算各部的豪帅想冷静,也压制不住族人了。
一开始,诸羌只是想先控制了城防,得到个和马超平等对话的机会。只要城门在手,无论突围还是固守,总还有个选择的机会。否则,人家来个关门打狗,里应外合,大伙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出于对马超的畏惧,羌人想着先形成既定事实,然后再对话。结果马超为了防备梁兴等人,下令严加戒备,羌兵的偷袭根本没能实现。
羌人本来就是半开化的野人,虽然也不是完全不会动脑子,但遇到计划外状况之后,他们更多的还是遵从本能来行动。既然被识破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发动了强攻。
城内本就人心惶惶,乱战一起,被压抑的恐惧和惶然霎时间爆发出来,于是就演变成了全面的混乱。
徐庶当曰请命时,用的就是这样的说辞,如今城中火光熊熊,显然是一切顺利,胜利就在眼前了。
尽管对胜负没有任何疑虑,但王羽和众将还是纷纷走出了中军帐,望着夜空中那抹亮色,见证着一场辉煌胜利的尾声。
“到了这种时候,马超恐怕不会继续死守。他若是趁乱逃走,黑灯瞎火的,咱们很难抓得到他。”马忠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偷袭,在老搭档潘璋伤重不起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应该将拾遗补缺的职责承担起来。
“他要逃,便随他去好了,不必苦苦相逼。”王羽的回答云淡风轻,全然没有一丝烟火之气,就仿佛说的不是敌军主将的处置,而是某个无名小卒的去向一般。
马忠微微一愣,愕然道:“主公的意思是……”
“很简单,经此一役,西凉的局势走向已经彻底确定了,马超逃走与否,无伤大雅。”王羽摆了摆手,说的话颇有些高深莫测。
“西凉的局势?”马忠皱眉苦思,却是始终不得要领。
“西凉之所以反复不定,乱战不休,主要的原因就在诸羌身上。”王羽耐心的解释起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诸羌表面臣服恭顺,骨子里和鲜卑、匈奴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中原强便示之以恭,待中原疲弱,再露出真面目。”
“故而历朝屡次征伐,屡屡得胜,却始终难以彻底平定。诸羌闹得凶,汉人豪强为了自保,当然也得招兵买马,扩张实力,这局势能安定下来才怪呢。”
王羽的眼瞳中倒映着熊熊火光,语气愈发冰冷:“胡无人,汉道昌!想要彻底让天下安定下来,首先就得铲除诸胡!不一定要斩尽杀绝,也可以让他们融入华夏族裔之中,但这种融合,必须是彻底的,要让他们忘记自己的野蛮出身,以华夏族裔为荣才行!”
他抬手指向平陶城,不无赞赏的笑道:“元直此计,最大的好处就是彻底和诸羌撕破了脸,回到西凉后,西凉豪强势力首先就要面对诸羌的报复,而他们自己,也有掠夺诸羌,增强实力,筹集西征所需!这个矛盾,将是难以化解的!”
“竟是这样!”马忠听得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徐庶的离间计中居然还隐藏了这样的伏笔,“难怪您下令将营寨设在离城如此之远的地方,完全没有围城的意思,原来是方便羌兵突围,将消息送出去啊!如此深谋远虑,真是令人叹服。”
西凉的历次叛乱当中,单独由羌人或是汉军叛逆掀起来的反乱,都很容易被平定。只有两者互相勾结在一起,才能形成真正的威胁。
这一次徐庶巧施离间,两边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
即便战后不加羁绊的放走梁兴三将的残军,也不用担心他们反复无常,反戈一击。因为他们急着要回去守老巢,抵挡诸羌的反扑。两边相互攻杀,西凉在短时间内,就形不成任何威胁了。
等到其中一方获胜,中原的局势差不多也安定下来了。
若是诸羌获胜,王羽便可令一上将回师西征,将其彻底消灭。若是豪强得胜,那就启动西征计划,让他们为大汉帝国的开疆拓土贡献力量。
至于马超……
“就看他如何抉择了。”王羽轻描淡写的说道:“以他武艺,即便我军四下拦截,也未必能拦得下他,此人心高气傲,若是真的做了阶下囚,就算我有意饶他姓命,只怕也是不能。所以,还是随他去的好。”
“元直的计策奏效后,他已经是两面不讨好了。剩下那点嫡系部队,在城中乱战中折损些,突围路上再走失些,最后能剩下一千多人就是万幸了。凭这点力量,就算他能回返西凉又有何用?他若真是聪明人,就应该能做出明智的选择,若是不然,我留他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也是无用,让他自寻死路便是。”
马超这样的名将,王羽当然有兴趣收集。但收复马超的难度很高。
主要的障碍就是此人的姓格,他有傲气,有脾气,而且野心十足。历史上在西凉也是彻底被曹**赶得穷途末路后才放弃,投靠张鲁的时候,也是以客卿身份依附,而非以部将自居。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刘备收服马超后才始终不肯委以重任,就是**厚爵的给了个空架子,生生的把这位西凉第一勇将给郁闷死了。
王羽也不想收马超为部将,太危险了,而且军中也没有他的位置。马超也是标准的骑将,让他当吕绮玲或赵云的副将肯定不行,再建一支新军,让他当主将,王羽自己又不放心。他只是想给马超留条路走,让这位猛将有机会在西征中展示自己的勇武。
关键只是看马超自己怎么选择,如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