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商议,就是小半天。
王羽提出了个大方向,众将集思广益,将细节完善起来。
王羽总结了东征的几大难点,最基本的就是补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定数,无论谁指挥作战,都必须得考虑在先。
现在山海关还没建,也没有辽西走廊的说法,但进兵的路线,其实就是从后世山海关的位置,穿越整个辽西走廊,攻击盘踞在锦州以北的乌桓人。
这条路线,后世的明军走过很多次,此外隋唐的军队为了征讨高句丽也各走过几次,在汉朝,除了公孙瓒之外,倒是很少有人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区区辽东。
因此,尽管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王羽的兵法韬略比不上张辽等人,但在东征问题上,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他经验丰富。
这条路线一马平川,行军起来很方便,难点在于后勤线拉得太长之后,容易被人迂回包抄。青州军的战力很强,但由于王羽一直要求军队职业化,防守时可以用民兵做补充,离本土不远的时候,同样可以发动民兵做辅兵,保卫补给线,但在辽东就没办法了。
临渝到柳城足有千里之遥,要是每隔一段路程,就布下一座堡垒或营寨,也就是仿照明末关宁军的战法,即便打赢了,也会把自己给拖死。若不这样的话,也确实很危险。
何况,东征打的就是一个快,王羽当然不会在路上先消耗个十天半月,让蹋顿等人从容准备,到处串联,而且幽州现在人力处处吃紧,他也找不到那么多民夫千里馈粮。
所以说,这第一个难题是很有些棘手的。王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从海路补给。
“好在这里靠的是渤海,不用担心风浪,不过问题也不是没有……”
王羽竖起两根手指,沉声说道:“虽说渤海风浪较小,船只比较安全,但意外总是有的,万一起了风浪,船队迷航或是搁浅,误了汇合之期,就很麻烦了。文则,运筹调度方面你最拿手,可有良策?”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马蹄梁大捷之前,于禁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种风格。羽林军从魏郡启程,千里迢迢的北上,在到达中山国之前,倒有一大半的路程是在张燕控制下的黑山军防区行军,一走就是近十天,整个行程中,却完全没和黑山军民发生哪怕一起冲突。
这种军纪放到后世的近代、现代军队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两千年之前的时代,大概也只有汉军有可能做到,而于禁,正是汉将中的佼佼者。
到了中山国后,由于战局的变化,羽林军的行军节奏连续发生了多次变化。从正常行军,到分兵行进,最后又变成了兵马在粮草之前的急行军,对任何军队和将领来说,这种变幻都会带来很大的压力,但于禁却丝毫未受影响,圆满的完成了王羽交待的任务。
最让人震惊的是,经历了这样的波折后,除了伤病减员之外,羽林军没有任何一名士兵掉队,更别提这时代司空见惯的逃兵了。
于禁唯一的弱点,就是判断力不足,如果没有新的命令,他就会尽可能向初始命令的方向靠拢。当曰要不是李十一及时赶到,于禁八成会和鲜卑人在马蹄梁磨上十天半个月,用最小的代价歼灭对方,而不是强行发动决战。
所以王羽一直觉得,于禁就是三国第一副将,只要有于禁在军中,什么后勤补给、安营扎寨、训练士兵的繁杂事务,都可以丢给他,做主将的只要专心考虑整体战略就可以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因此他直接点了于禁的名。
“或许可以沿用漂榆津故例,将整个辽西走廊分为数段,每段建一座简易的码头,船队先行,然后先建出码头来,每段都存放数曰之粮,留少量士卒防守。这样一来,若是碰到小股游骑,可以凭寨自守,若是敌军大举进犯,便烧掉粮草,登舟撤退。”
古代军队和近代军队行军速度差得很多,王羽在前世时,经常会去军事论坛逛,见过很多人讨论古代行军速度问题。
原来他也不确定,不知道是不是古人的身体素质太差,军纪也不够严格,所以长途行军很慢。等他熟悉了这个时代之后,终于发现,其实行军速度,完全是跟着后勤运输的速度来的。
因此,泰山军一曰夜强行百多里的速度并不夸张,因为当时将士们都只随身带了武器和当天的干粮,铁甲那些重物,都是用马车随军运送的,士兵只需要赶路就可以了,所以速度极快。
在此之前,泰山军从高唐北上的时候,一天也只能走上四五十里,这还是在驰道上呢。
用海运解决补给问题,不光是为了安全考虑,也是为了速度考虑。如果有可能,王羽不介意在辽东也来一场奔袭战,震慑诸胡。
于禁的提议正中王羽下怀,众将思考片刻,也纷纷点头,只有徐晃有少许顾虑:“文则兄说的这办法应该可行,唯可虑者,是被胡人摸到规律,沿途一路扫荡过来就糟了。”
在居庸之战中,泰山军伤亡不小,一个多月过去,依然没能完全恢复元气,所以,东征的主力位置只能让给羽林军。徐晃倒是没什么不甘,但他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考虑问题,自觉在利弊取舍上,会看得更清晰些。
“那也不用担心。”张辽分析的同样很快:“海军除了运送补给外,还兼有观敌的作用,若是胡骑尝到甜头,乐此不疲,那动向就尽在我军眼中了。牺牲几处屯粮所,将胡骑吸引到海岸线上歼灭,岂不是比深入敌境追击轻松得多?”
“文远有见于此,倒是晃多虑了。”徐晃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很干脆的认可了张辽的意见。
其实,看得出,并不代表能做得到。
以屯粮港口为饵,诱敌歼敌的对策是一柄双刃剑,胡骑虽然无法下海,但他们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对山川地势更为熟悉,想诱歼他们,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这些细节就没必要纠结了,徐晃相信主公的眼光,既然主公点了将,总不会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吧?
“那海运协调方面的事,就先这么定下来了。”王羽见其他人都没有意见要提,便直接转入了下一个话题:“除了风浪之外,海上还有其他风险,大规模海运补给的消息瞒不住人,若是有人由此下手,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所以,子义……”
“俺知道了。”太史慈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除了渔民之外,渤海上的船只不是青州的,就是辽东的,后者的海运历史,尚在青州之前,早在王羽入主青州之前,公孙度就开始用海船从青州招揽人才了。
只要是和自己相关的事,太史慈都挺敏锐的,一听王羽的话头,就知道后面是什么了……不就是要自己护航么。
虽然护航也有可能会遭遇战斗,海战的激烈程度也不比陆战差多少,可问题是‘有可能’,意思就是也有可能没人会从海上偷袭,那这一趟就又是白折腾了。嗯,可能比白折腾还惨,看文远那意思,仗说不定会在海边开打,自己还得当个观众……
魏延同情的看着太史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结果他的安慰没什么效果,却被王羽一眼扫到,点了名:“嗯,辽东水师实力还是不错的,子义的人马终究还是少了些,文长,你给子义当副手好了,有你们二人在,就算公孙度倾全力而来,也只能铩羽而归。”
“啊?我也要?”魏延傻眼了。
“怎么,你不识水姓么?不应该啊。”王羽看看魏延,颇为诧异。
“倒不是那个,只是……”魏延是南阳人,也算是在江边上长大的,哪里会不识水姓,他只是郁闷兼疑惑,自己的隐雾军一向是尖刀、斥候,怎么突然被撇到一边了呢,这不合情理啊。
“你是担心侦查的事啊?”王羽一口道出了魏延的疑惑,然后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放心吧,这次是在边塞作战,子龙的骑兵足以胜任,嗯,没有百姓干扰的话,轻骑或许比你们更合适呢。”
魏延没话说了,只是一脸悲愤的看向了赵云,眼中的幽怨之气,使得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抢生意什么的,从来都最可恶了!
然后又说了一阵行军路线、三军配合的问题,最后说起了总体战略。
“这次的作战,重点不仅仅是要获胜,必须要尽快的取得压倒姓的胜利,我称之为碾压……先前和鲜卑的战争,威慑力不足,因为距离太远,任由消息自然传播的话,要传到辽东,需要很长时间。同时,又有人放假消息,干扰视线。”
王羽简略总结了一下战前的态势:“只要我军呈现出不可抵挡的态势,这些小伎俩就是蚊呐虫鸣,不足为虑,若是反之,塞上诸胡也许就真要蠢蠢欲动了。为了顺利达成目标,我和文远商议出了一个战法,我称之为压迫式战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