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一怔,那美貌尼姑不怒而威,她连忙挣了一下,轻声在冷啸风的耳边道:“快放我下来!”
冷啸风却是连动都不能动了,沈倾城好不容易从他背上下来,只见他跟入定一般,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名尼姑。
“喂,你太没礼貌了!”沈倾城在他面前挥手,平时不是没见过美女,他从来不会多看上一眼,这位尼姑虽说美貌,却上了年纪,看着至少有三十岁了吧。
冷啸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眼前这张脸,很快与记忆中那张脸重合,虽然有些变化,可隐在记忆深处的影像是那样清晰,当年相处的情形如同昨日一般。
“风哥哥!”沈倾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难道他认识她?
沈倾城连忙对那名尼姑行了个合手礼,歉意道:“对不起,我夫君平时不这样的,大概是觉得您面熟吧,您别见怪。”
尼姑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听见沈倾城的话,淡淡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别走!”冷啸风忽然拉着沈倾城追上去,拽住尼姑的手臂,那尼姑蓦地一僵,站在原地不动了,却没有转身,冷冷地开口:“施主,贫尼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们了!”
冷啸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松开手,试探地问:“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贫尼法号静元!”尼姑平静地回答。
“静元——师太?”冷啸风艰难地启唇,不死心地问,“敢问师太俗家可是姓萧?您可是有两个儿子?”
“施主你认错人了,贫尼法号静元,不是你娘!”尼姑强调了一遍,快步往山上走去。
冷啸风无力地垂下手臂,眼睛追随着静元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仍没有回头。
“风哥哥,你认识静元师太?”沈倾城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冷啸风痛苦地双手捂脸,沈倾城看得一阵揪心,拥住他安慰地抚着他的背,后面伺候的丫鬟随从全都远远地落在后面,低下头装作看不见。
过了许久,冷啸风才抬起头,看向沈倾城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地道:“城城,她不是什么静元师太,她是我娘!”
沈倾城震得不轻,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刚才那位貌美的尼姑,竟然是他娘,她的婆婆?
“你娘?”是了,当初他们去了所谓的墓地,结果里面是一口空棺,她的确有可能还活着。
“文正大师说,我娘和你娘不对,是岳母,两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刚才那位师太跟娘有七分相似,十几年过去了,她有这些变化很正常,凭直觉,我觉得她就是娘!”冷啸风生怕她不信,一叠声地说着,沈倾城忙拉住他:“别急,静元师太该是白云庵的人,如果你怀疑,我们就在庵里多住些日子,慢慢弄清楚了好吗?”
冷啸风紧紧地拥住她,似乎想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感到一点安慰,沈倾城心疼地安抚着他,冷啸风心里呐喊,口里喃喃道:“娘,是您吗?您怎么能丢下孩儿不闻不问?您看看我,我是您的风儿啊!”
冷啸风的声音颤抖着,透着伤心欲绝。沈倾城只好不停地柔声哄他。
静元快步上了山,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呼吸急促得厉害,一颗心仿佛想要跳出胸腔来一般。
他怎么会找来?还有他身边那个女子,应该是他的妻子吧?时间过得真快,他竟然长大成人,还娶妻了!
静元缓缓从树干上滑坐在地,无力地仰望着天。
缓了缓,她站起身来吃力地往庵里走去,就见一个白衣少年立在山门口,看见她了,快步迎了过来。
“姨娘,你回来了!”家安欣喜地看着她,亲昵地喊道。
“孩子,你多久没来了?让姨娘看看,真不错,已经没什么伤痕了。”静元上下打量着,连连点头,想起什么,她忽然看着家安的眼睛:“孩子,你想回京城吗?”
“姨娘,您呢?”家安回视着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静元点头,轻叹一声:“是啊,这里没有外面那么多的纷争,要是在京城,我都死了不知几百回了,算了不去想那些了!“
家安看她露出一抹失落的神色,“您想您的儿子了吧?”
静元失笑:“傻孩子,如今你不就是我的儿子?”脑海里却映出刚才那张俊朗的脸,是啊,家安比他小几岁,已经是长大成人了,他早该娶妻生子,这样她就是老死在这里无人送终,她也是高兴的。
只是,心忽然疼了一下,她拍拍家安的手臂道:“去看看你娘吧,今天姨娘就不陪你了。”
家安点头,嘱咐了几句,转身走了。
不远的树丛中,两个人猫着腰躲在里面,等静元师太进了白云庵,才敢出声音。
“风哥哥,刚才那个真的是婆婆吗?”沈倾城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惹他伤心了,他对娘的情节有多深,只有她最清楚,那段日子每次噩梦醒来,都是因为梦见她的惨状。
他将担忧的人儿拥进怀里,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低地在她耳畔低语:“我敢肯定,我没有认错!城城,你掐我一下,我怕这是在做梦!”
沈倾城听话地狠狠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冷啸风吃痛,轻呼出声,下一刻却兴奋地叫起来。
“如果那真是婆婆,她又不认你,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沈倾城诧异地看着他的反应。
“你不知道,我找了这许多年,一次次绝望,如今能见到她,我就满足了,刚才是我失态了,她既然隐居起来,必定有不能言的苦衷,我没有考虑周详。”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只是一个容貌相似的人怎么办?”沈倾城不想泼她的冷水,但这也很有可能。有哪位母亲在见到自己的儿子时,会如此的平静如波?
“没关系,我会弄清楚的。”冷啸风的眼睛熠熠闪着光,“城城,我想在这里住几日再回去可好?”
“我早说了,我会陪着你的。”沈倾城点点头,“正好我也想要找娘的消息呢,三姨娘不是说,来这里就会找到答案么?”
“对不起,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冷啸风很自责,他是陪沈倾城来找岳母的,刚才他太激动,竟然将之抛诸脑后。
“我理解你!”沈倾城安慰地点头。
进入白云庵,住持静白师太得到消息,连忙迎上来,这个小小的庵堂,从未接待过皇亲国戚,静白师太显得很有些慌张。
“贫尼见过九王爷九王妃,庵堂简陋,只能委屈贵人了!”静白垂着头不敢直视二人,就是门外立得笔直的丫鬟随从等人也尽显大家风范,她心里有些恍惚起来。
沈倾城微微一笑:“师太言重了,佛曰:‘众生平等’,你只当我们是普通的香客就好。”
静白师太微微松口气:“不知二位是要上香还是祈福呢?要不先用点斋饭吧,有现成的!”
“也好!”沈倾城向浣纱暗示一下,浣纱立刻取了九百九十九两银子交给静白,静白惊诧不已,纵使知道眼前两位是尊贵不凡,这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很让她晃了下眼睛,她瞥了眼静默不语的冷啸风,虽然有点意动但却不敢伸手去接。
沈倾城温婉一笑:“我听说白云庵的头柱香最是灵验,既然要祈福必是最好的。”
静白大喜,忙不迭地道:“是呢,王妃真是有缘人,您的心意诚,佛祖定会听见您的祈祷的!”
沈倾城笑道:“那样最好。”
静白欢喜地接过沈倾城给的香油钱,忙忙地催促小尼姑下去备饭。
很快便有小尼姑送来了斋菜,静白欲退下,沈倾城却唤道:“师太慢走,我们初来乍到,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想请师太解惑。”
静白怔了怔,她就知道,怎么有那么便宜的事?手中的银子可是够她们庵里上上下下一年的所有开销的。
拿人手短,静白想了想,退了回来,却不敢真与二人同坐一桌,只站在一旁等着沈倾城发问。
沈倾城却并不着急,一直到吃完了斋饭,她接过浣纱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出声问道:“适才在路上偶遇静元师太,感觉很面善,似乎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不知师太可知她出家前的事?”
静白松了口气道:“静元师姐啊,这个贫尼倒是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此处了,这些年也没有人来找她,王妃怕是认错人了吧。”
沈倾城看她一眼,静白忙敛眉站好,沈倾城却没有责备她,继续道:“那师太可知道一个叫兰姑的人?”
静白同情地看着她,“兰姑啊,静元师姐跟她的关系最好,五年前她已经离世了,她这一去,师姐越发的少说话了,每日就是念经诵佛,很少跟人交流,我们都很有些畏惧她。”
沈倾城看了眼冷啸风,只见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紧绷,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眸掠过一抹流光,他噌地一下站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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