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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宋》/春溪笛晓
  第九十八章
  第二日王雱就被赶回国子监读书。王安石和司马光也各自忙活起来, 到休沐日才有空寻亲访友。曾巩和曾布兄弟俩也在明年开春应考, 目前已到京城, 暂住大相国寺准备春闱。
  听闻王安石回京了, 曾巩便携三个弟弟、两个妹夫过来拜访。曾巩妹妹早些年嫁予了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 两家有姻亲关系在, 往来起来没那么多礼节。
  饭后曾巩独自留了下来, 与王安石坐在炕上聊起应试之事:“没想到我竟同元泽一起春闱。”
  王安石道:“你是被孝期耽搁了,今年不就一考就中吗?”
  王安石非常佩服曾巩的为人和才识,曾巩父母先后去世, 长兄又体弱多病,前些年也去了,他一力抚养、教导四个弟弟和九个妹妹长大成人, 父亲病故后在家奉养继母, 还一力教导四个弟弟成才,操办弟弟妹妹的婚事。
  今科秋闱, 曾巩兄弟四人皆榜上有名, 两个妹夫也没落下!
  曾巩叹了口气, 没有王安石那么乐观:“哪有那么容易。”他已经三十六岁, 眼瞅着都要到不惑之年, 说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自古以来都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可自己想卖给帝王家,人家不买你这样的怎么办?
  王安石道:“这两年来, 欧阳公一直在御前、在《国风》上提出‘复古’, 摒弃骈文、怪文,追求冲淡中正,提倡文以载道,想来今年春闱会有大变化。”
  欧阳修还亲自编著了《韩愈文集》,联合梅尧臣编著的《柳宗元文集》在国子监印书所印刷、由各大书坊上架售卖,大力推广韩柳二人的诗文。有欧阳修开路,有《国风》为导向,近来京城士子的文风瞧着都焕然一新,处处透着清新怡人!
  曾巩听了,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下来。欧阳修曾经保荐他入太学,对他照料有加,若欧阳修真能影响到这一年的科举,那他就不必为春闱忧心了。
  另一边,王雱还在国子监读书。
  傍晚用过饭洗过澡回到六人间宿舍里,陈世儒正在看今天梅尧臣发下的讲义,感觉看着脉络分明,顺着讲义把自己学过的东西梳理一遍,对经义的理解顿时变得深刻又清晰。
  听到王雱回来了,陈世儒合起讲义,对最近每天看着都美滋滋的王雱说:“听梅直讲说,这讲义是你给帮忙整理的?”
  这讲义国子监中人手一份,王雱手上也有,听陈世儒这么一问倒没隐瞒,点头说:“是我整理的没错。”
  王雱前世能解决一些别人解决不了的工程,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能深入浅出,把疑难问题分解成简单的一个个模块。别人需要十个八个高端人才去执行的部分,经了他的手只需要一些资质平平的人去处理就好。
  很多人非常擅长解开困难的难题,只是他们想出的解决方法要让旁人理解非常难,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而王雱擅长的是把困难的内容变简单。
  这《九经》课本就那么一套,王雱把知识框架给他们架起来,再给他们科普点记忆方法、理解方法,配合对应的变式训练,有基础的人对着过一遍基本就能融会贯通,再也不怕什么经义题了!
  反正这大半年来他爹不坑他写稿了,梅尧臣他们也不折腾他了,王雱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边复习边整理,赶在过年前把这套自己的复习心得给弄出来。
  他把原稿交给梅尧臣让他审核审核,没问题就印出来给同窗们用。
  梅尧臣效率很高,连夜看完了,当场就拍板让人下印,没几天国子监里就人手一份了,今天上课更是了不得,连直讲们讲学时也叫监生们拿出讲义翻到第几第几页。
  王雱这些准毕业生时间相对自由,没和陈世儒他们一起上课,自然不晓得这事。
  陈世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怎么着也得等你考完以后再拿出来吧?春闱前就把会的都教给别人,你是傻的吗?”
  王雱知晓陈世儒虽然出身宰执之家,很多想法却深受他生母影响,见他一脸痛心疾首倒不至于觉得有什么。
  王雱笑着说道:“就是要赶在春闱前印出来才有用,考完了还有什么用处?国子监里都是同窗,多考上几个不好吗?若是我也考中了,往后还能当个同年,有什么事可以相互照应着。”
  陈世儒对着王雱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雱也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灯,拿了本书坐床上读了起来。
  休沐日陈世儒回到家,发现家中又经历了一场大吵大闹,嫡母收拾了东西说要去庵中住些日子,生母则一脸得意地坐在一旁。
  此时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愁人的秋雨,陈世儒拦下嫡母:“下雨了,母亲若当真要去也等明日再去吧。”
  生母面色一变,死瞪着陈世儒,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
  陈执中见陈世儒劝下了妻子,便将陈世儒叫到书房说话。
  父子俩谈了半日,傍晚放晴了,陈执中悄然命几个心腹家仆将陈世儒的生母张氏送到庵中,叫人好生看着,莫让她扰了佛家清净。
  唯一的儿子有长进,想要出去做事,陈执中自然支持。张氏能在京城闹出人命,若是由着她再这样闹下去,不知将来会做出什么——指不定会断了儿子仕途!
  ……
  年关将近,王雱终于可以放长假了。这段时间他一到假期便积极地往司马光家里跑,什么捏肩捶背、磨墨铺纸的活儿都抢着干,把司马光伺候得周周到到!目的当然是,让司马光松口放他去见阿琰妹妹啦!
  这天王雱照常哄完他爹,溜达去隔壁找人。
  结果一到那边,就见到个生面孔坐在那,脸长得和司马光有些像,只不过年纪大一些,面相也更方正一些。
  这人还带来个瞧着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那缠着司马琰玩玩具——那玩具还是他以前送司马琰的呢!
  王雱心里颇有些酸溜溜的,他和阿琰妹妹聚少离多,两个人见面也都聊些要紧事儿,可没那个脸皮一起玩儿那些幼稚玩具!
  这小孩谁啊?难道是司马琰表弟?
  什么表哥表妹、表姐表弟都是不科学的,瞧司马光和这中年人还有点相像,血缘怕是挺近的,近亲结婚可不好!
  王雱心里酸得咕噜咕噜地冒泡,见司马光与那生面孔齐齐朝他望过来,赶紧上前假模假样地见礼,问司马光:“这位先生是谁?”
  司马光横他一眼,把生面孔介绍给王雱。原来这是司马光的兄长司马旦,还有他侄子司马康。
  一听是伯父和堂弟,王雱就心平气和多了,哪怕表哥表妹这种歪风邪气吹得再猛,堂弟堂姐还是安全的!他立马和司马旦问了好,然后过去陪司马琰一块逗司马康。
  欺负小孩——哦不,陪小孩玩这种事,王雱最在行了。
  王雱陪司马康把什么军棋跳棋五子棋全玩了一遍,又带司马康到外面玩拿着弹弓打带雪的树枝这种的“男子汉必须会玩的游戏”,轻松俘获了小堂弟的心,直接让司马康成了他的小跟屁虫。
  司马琰在屋檐下看着他们闹腾,感觉又回到了刚刚重逢那会儿,王雱轻轻松松当上孩子王,带着他们满国子监乱跑。
  在王雱那小弹弓快要把院子里的树给祸害完了的时候,司马光终于察觉不对出来找人。
  见王雱把弹弓郑重其事地交给司马康,一脸正直地怂恿司马康去说“是男子汉就要试试看”,司马光忍无可忍地怒喝:“混账小子,给我滚回你家看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