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山的时候尚年幼,根本不懂人情冷暖,此后在清灵山上一呆就是十几年,山里生活简单,她性情纯良,如今如何应付得了这尘俗里的明争暗斗?
云深不止一次想要将她带走,不顾一切得想将她带走。但看到她的容颜之后,他就于心不忍,如果因为他的私心而强行将她带离现在的生活,他便是亲手将她置于不仁不义之地。即使她能原谅他,他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云深觉得自己从没有过的茫然,他日夜思念着他的爱徒,却再不敢去见她。
他怕面对她那张哭泣的脸,他只敢默默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知道她平安,他便心安。
见唐善清说得那么笃定,骆柔竟觉得心里苦涩难咽。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不管将来如何,你都选择留在本王身边,是吗?”
骆柔这个问题,问得好生霸道,既是王府,就说王府,为何偏要说是留在他身边呢?让人听着怪害羞的,这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得来?
见唐善清不说话,他附身在她耳边,声音柔腻道:“告诉本王,你不会离开本王的对吗?”
唐善清只觉得头晕目眩,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会离开?既然那么怕她会走,为什么当初不对她好点?
现在问这种引导性的问题,到底是想让她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见发已束好,她便心生逃脱之意。
在这王府里,每天不是小心萧美人找茬,就是要提防被骆柔调.戏非礼,一不小心还会莫名奇妙睡到了他的床上。
唐善清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名义上是夫妻,却根本就不是夫妻,名义上是王妃,却没有一点威严,名义上是来轩月殿侍候,她却感觉自己在这里活得像侍妾。
想着,她作势要起身倒茶,呆在骆柔的身边,总是让她感到口干舌燥,身体变得好奇怪。
萧美人喜欢骆柔,所以她总想呆在骆柔的身边,侍候他,看着他。而她,只要一见到骆柔就紧张不已,就想逃,这样说来,她铁定是不喜欢骆柔的,有对比就有参考,唐善清如此这般得在心里盘算着。
她曾经好奇得问过师傅,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师傅的回答很深奥,他说:“等将来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懂。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提前练习的,等你遇到那个人,你自然就会懂得其中滋味。”
她浅尝了一口茶,怔怔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她不愿意回答骆柔的问题,但每每听着骆柔说的那些话,她都觉得心里会变得很奇怪,身体也会变得很奇怪。
总之,她只要见到骆柔,便会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
她懊恼得扯着头发,刚束好的头发又给扯乱了。
“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不管了,他要是再来调.戏她,她一定不轻饶。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他们共处一室,还睡在同一张床上,这让她如何对得起在清灵山上念的那些古人云?
她捧着茶盏发呆,骆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也挨着她坐了下来,看着她红晕未退的粉脸,始终面带笑容。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学着她的样子,捧着不喝。这种寒冷的天气,在温暖的内室里,与佳人耳语厮磨,真真是极好的事。
正想要好好回味一番,却听见沐风在门外求见。
他端了端身体,喊了声:“进来吧。”
沐风将门推开,进来的却是骆吉文,大冬天的,他仍是是折扇不离手,真是冻不死他。
见到唐善清,他先是一怔,随即笑容就堆了上来:“原来我王妃嫂子在这,难怪我刚去悠然阁,却不见你的踪影。”
他说得自然,好像他不知道她除了悠然阁就只能来轩月殿似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骆柔满脸警惕得看着他。
见骆吉文进来,唐善清难得得放松下来,笑道:“你就别取笑了,我给你皇兄当丫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好些日子不见你,还以为你被大雪封在了王府出不来。”
骆吉文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凑到唐善清跟前:“怎么?王妃嫂子是不是想我啦?”
骆柔伸手将他的脑袋从唐善清面前推开,一副护妻狂魔的姿态,看得骆吉文好生失落。
也不知道是真的心伤还是故作心伤,他苦着一张脸,道:“皇兄,你推我干嘛?我不就是离我王妃嫂子近了一点,又不会抢了她,你至于这么提防着我吗?”
不至于吗?也不知道是谁,才见第一面就要将人要了去,当然至于。
见骆吉文一副少年心性,唐善清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这长安城里这么受欢迎了。他长得一副迷倒万千少女的俊俏脸颊,又生得一副平易近人的好性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是个女人见了心都要砰砰直跳,又如何能不心动呢?
见她看着骆吉文笑意盈盈的,骆柔只觉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发作,只好道:“你来做什么?”
骆吉文用折扇敲了一下头:“瞧我这脑袋,每回只要一见我王妃嫂子我就准会忘了正事。”
见他每句话都爱带上他的王妃嫂子,骆柔不耐得问:“到底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就要近年关了嘛?今早皇上唤我议事,你知道的,楚国边战议和大使是我,所以皇上让我再当那礼部大使,给楚国送礼去。”
他一脸的不愿意:“谁不知道我清亲王最讨厌做的就是这些应酬之事,而且这大冬天的,谁愿意在外风吹雪埋的。”
唐善清则是一脸好奇:“所以呢?你拒绝皇上了吗?”
“怎么可能的事呢?有谁能拒绝得了皇上啊。”骆吉文一脸哀嚎。
但他继而又高兴起来:“不过啊,我跟皇上提说,这一路山长水远的,而且天寒地冻,指不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我向皇上请求带上我王妃嫂子一起上路。”
“什么?”
“什么?”
骆柔和唐善清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骆柔呼的是不可饶恕,唐善清呼的是谢主隆恩。
每天呆在这月王府,她都快闷出霉了,早就想出去转悠转悠,没想到,这一转,居然能转到楚国去,真真是皇恩浩荡啊!
骆柔顷刻便拉长了一张脸:“本王不同意!”
骆吉文打的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吗?坚决不同意!